乾坤释名｜周易与史事008.

“乾”字写作“键”，“坤”字写作“巛”。“乾”、“键”与“健”古字通，“坤”与“巛”通。而“巛”字，有学者认为就是古“顺”字。...



《乾凿度》说“易”有三义，通者谓，只“变化”一义而已：既是天道之四时循环，也是人事之治乱兴衰。故《周易》自诞生起就与史事密不可分，古代史家未有不通《易》者。而历代易家亦不乏以史事解《易》者，将历史故事系于卦爻之间，则读《易》又多一重趣味矣。讲述卦爻之间的历史故事，每日推送，敬请关注。

经传原文：

初六：履霜，坚冰至。

《象》曰：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

《文言》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辩之不早辩也。易曰：“履霜坚冰至。”盖言顺也。

《系辞》传中说“乾坤易之门”或“乾坤易之缊”，《乾》、《坤》二卦在《周易》中处于枢纽或根本的位置。有易家认为此二卦是父母，剩下六十二卦都是乾坤所生。一般说来，一本易著篇幅比例占最大部分的就是这二卦，因为作者要借此说明自己基本的易学观和此书的大意所在。以易学中的史事论呢，《乾》卦是君道，《坤》卦就是臣道，借二卦阐明君臣大义，就是这类易著首先论述的课题。

何以乾就是君，坤就是臣呢？乾坤就是天地嘛，《系辞》的第一句就是“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天高地卑，君臣的位份理应如此。以天地说乾坤，这是就二卦的卦象来说的。一卦的“象”可以有很多，比如《乾》卦，可以象天，《说卦》传中还说乾之象可以“为君、为父、为玉、为金”等等。自汉易中焦延寿等人起，给每一卦都搞出了好多新的“象”，到后世愈演愈多，一部《周易》中几千几万个象，这是易象派的学说。

从乾坤二卦的卦德上言呢，乾卦代表刚健，坤卦代表柔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是《象》传中的两句话，极有名，又是清华大学的校训。马王推出土的帛书《周易》中，“乾”字写作“键”，“坤”字写作“巛”。据杨万里说，《汉书》中的“坤”字写作“巛”。具体的字形训释，古文字专家们有很多争论，其中“乾”与“键”通，“坤”与“巛”通，也是一种意见。“键”与“健”古字本就相通，容易理解。而“巛”字，有学者认为就是古“顺”字。所以有人念成“天行健，地势顺”，完全是可以的。乾之德为健，坤之德为顺，则君臣之意显而易见。

《坤》卦讲的是臣道，坤之德为顺。初爻处于一卦最下，此卦又是柔顺之意，则此爻未免柔顺太过了。所以南宋李光说：“臣道固贵乎柔顺，然顺而不已则阿谀迎合，其始甚微。比其终也，祸有不可胜言者。”李光的意思，柔顺要有个底线，完全没有底线的顺从叫“阿谀迎合”，人臣如此事君，结果是“祸有不可胜言”。

《坤》卦初六爻说“履霜坚冰至”，《象》传解释为“阴始凝也”。用来形容事态的发展，有一个防微杜渐的意思在里面。李光举了一个例子来说明他的“祸有不可胜言”：“唐高宗欲立武氏，大臣皆力争，长孙无忌、褚遂良相继以死。李勣独曰：‘此陛下家事，何须问外人。’武氏立而唐之社稷几殱焉。”

李勣就是话本小说里那个军师徐茂公，李光引用的这个事儿是正史里面的，出自《新唐书•列传十八》：

帝欲立武昭仪为皇后，畏大臣异议，未决。……帝召勣与长孙无忌、于志宁、褚遂良计之，勣称疾不至。……遂良等持不可，志宁顾望不对。帝后密访勣，曰：“将立昭仪，而顾命之臣皆以为不可，今止矣！”答曰：“此陛下家事，无须问外人。”帝意遂定，而王后废。诏勣、志宁奉册立武氏。

高宗要立武则天为皇后，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都说不行，李勣说：“此陛下家事，无须问外人”。立武后本是高宗的心意，李勣这话看似没有表态，实则是怂恿高宗坚持己见。武则天之后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她的政绩另说，对李氏子孙而言武则天得势的确是一场祸事。李光认为，李勣这个就是“顺而不已则阿谀迎合，其始甚微。比其终也，祸有不可胜言”。

南宋的李杞说：“夫子作《春秋》，其于君臣上下之分，邪正消长之际，中外盛衰之别未尝不谨其始焉。故书‘初献六羽’，则知季氏八佾之渐为不可长；书‘季子来归’，则知意如逐君之罪为不可训；书‘防戎于潜’，则知楚陵驾上国之变为不可遏。一事之始防防杜渐常有忧深思远之意寓乎其中。”

三个例子都是用来互证孔子的“春秋笔法”的，“初献六羽”、“季子来归”、“防戎于潜”是三处伏笔，季氏僭越、鲁难祸起、楚国之强盛都在其后的历史中成为了现实。李杞用这个来说防微杜渐的重要性，认为这就是在春秋笔法在“微言”中要体现的“大义”。这是拿《春秋》经与《周易》互训，是古人解释经典的一种常用方式。两千字又要到了，三个故事限于篇幅就不再展开了，以后有机会再详述。

李光、李杞究竟是何许人，其易学究竟如何，敬请期待下一次推送。讲述卦爻之间的历史故事，每日推送，感谢关注。

（图片来自汉典网、《武媚娘传奇》，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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