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辛基的老奶奶教我的那些事

 

记住,不要考虑晚这个词,没有什么晚不晚的,永远没有,去做就是了...



傍晚,我从瑞典的首都斯德哥尔摩乘坐维京游轮前往芬兰的首都赫尔辛基。

船上一宿,抵达时正好是第二天天亮时分。

赫尔辛基的样子与我想象中的不同。我已经深深被奥斯陆和斯德哥尔摩那种干净利落、冷静明快的北欧城市感所影响,我认为北欧的芬兰,应该也和它们一样吧。可是眼前的城市却略显落魄些。船停泊的地方并不敞亮,完全没有浪漫港口的感觉。到处是红色砖瓦砌成的建筑,貌似某个国家的风格也是如此,可是究竟是哪个国家呢?一时却想不起来。

从自动售票机买了一张公交票,我凭借着地图,找到了角落里的旅店。前台的小哥真会讲话,看我的资料知道我从英国来,告诉我说赫尔辛基可不像伦敦那么大,这是个小城市,走走就能逛完,我便在脑中对这座城有了一个初步的概览。听他说附近有个伴侣岛,逛完市中心可以去那个岛上看看。于是我的第一站,便是伴侣岛。

北欧人口密度小,公交也是难等的。好不容易等来一辆,热情的司机爷爷招呼我上来。一路上,音乐与美景。

登上伴侣岛,我左顾右盼着,漫岛寻找着看有多少成双成对的伴侣。可是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正值十月,北欧很冷,岛上也是冷清的。

远处湖中的鸳鸯吸引了我,透过芦苇空余的一角,眺望着山与树,蓝天与白云,水天都是清澈的。鸳鸯们以为我有食物要喂它们,几十只成群结队地朝岸边游来。只惭愧,出来旅行,我连自己的温饱都不能解决,更没有为它们做足准备了。

“它们找你要面包来了!”

一个柔和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回头,看到一位慈祥的老奶奶,美丽的白发,一身便利的黑色运动风衣,推着自行车,向我这边走来,在岸边她停下车子,“每到这个时候它们就饿了。”说着,她伸手拿出车筐里的袋子。

“那每到这个时候,您就来喂食?”我好奇地问。

“对,我时常来,我家就在附近,当然,也不总是每次,我不在时总会有人惦记着它们的。”她揪下一块干面包,撒向湖中。“它们很聪明,看到有人站在这里,就游来了。”她接着说,“鸟儿们从来不用担心自己的下一顿饭,因为总会有的,不是吗?”

我举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

“姑娘,你是一个人吗?”她问我。

说来奇怪,不管在任何地方旅行,每次举起相机时,总是会增加人们对我的敏感,不少人都是在我拍摄景物时问我是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可能举起相机的动作会增加一个人的孤寂感吧。

“是的,我一个人。”我一般都会说有朋友一起,但对这位老人,我不由得放下了戒备。

“那我可以给你拍张照片吗?”

老奶奶真是理解我,因为独自旅行最大的困扰就是,没有人给拍照片,很多时候不能见证自己到过某个有意义的地方。后来通过聊天,我得知她叫弗吉尼亚,今年60岁了,已经有一个孙女和一个孙子。

她提议带我逛逛小岛。“我几乎每天都会来锻炼身体,看,那座白楼就是我办公的地方,我对这个岛很了解。”弗吉尼亚为我介绍着岛上的每一座建筑,她说现在是冬天,很多项目没有开放,要是夏天来就好了,这里有赫尔辛基的民族舞蹈表演,还经常有人在教堂举行婚礼。说到教堂,她兴奋地指着不远处,说:“看,那就是一座漂亮的教堂!”只可惜教堂的周围有石头墙围着,门也是锁着的。我们根本无法靠近。不高不矮的石头墙前有几把长椅,弗吉尼亚看了看,说:“我们可以过去的,翻墙头吧,你跟着我就好。”我的内心明确告诉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去看教堂,硬闯进去也是不好的。但没等我说,弗吉尼亚便登上椅子,她的长腿一个大跨步就站在了墙头上,手一扶,便顺利翻到了墙的那一边。我看愣在那里,已经有十几年没怎么做过运动的我,看着眼前这个身手敏捷的老奶奶,真是佩服她的身子骨。接下来轮到我了。我先是颤颤巍巍站上长椅,腿不能一步跨过椅子,于是跪在椅子背上,手趴着石头,姿势不对,使多大力气都不能翻过去,最后被老奶奶连抱带拽拖到了院子里。

“跟着我总是危险的。”她回头对我顽皮地眨了一下眼睛。“不过如果今天你没有进来,你就会错过这些,是会有遗憾的。冒险,有时是可以的,很有趣。我活到现在,几乎每天都在尝试各种冒险。你刚才看到了,老人家,也是可以翻墙头的。”

弗吉尼亚带我透过教堂的门缝看到了里边的景象,简洁,庄严。又为我介绍了祈祷室。她依然主动提出为我拍些照片。后来才知道,她也和我一样,喜欢一个背包满世界地跑。

教堂边的树林还很茂盛,林子里的空气湿漉漉的,黄色绿色的叶子铺满了地面。弗吉尼亚告诉我在这里经常会有一些小松鼠出没。话说的功夫,就看到不远处隐约间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窜动。“看,那就是松鼠,它们不怕人的,你可以喂他们吃的。”我从地上捡起一粒花生米,刚捏在手里时,一只肥肥的松鼠带着硕大的尾巴一跳一跳地来到我面前。我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看过小松鼠,它身上的一根根毛,长短不一,颜色有深有浅,它的小眼睛,它的肉色的小爪子,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松鼠站起身,两只爪子慌忙从我手里夺过花生,赶紧塞进自己嘴里,我能感觉到它稍微咬到了我的手指。它抬头看着我,还想要更多。我甚至能看到它的两颗突出的门牙。我摇摇头,抱歉地告诉它我没有了。

谈到工作,弗吉尼亚问我将来想干什么,我说:“这正是我所迷茫的,我对世界充满好奇,我有很强的学习欲望,我想多些尝试,因为我担心,很多事情,年老了就不能再去做了。我那时一定会后悔的。”

这位风趣的老人像是突然想对我说很多,“哈哈,怎么会,老了你依然可以做很多尝试,看看我,你知道吗?我之前是工厂的一名女工,在同一个岗位上干了30年,在我52岁时,突然问自己,什么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是否要这样度过接下来的生活?思考之后,我决定上大学,我在医学院读了三年书,毕业后,在医院工作,成为了一名血液化验师。我都50多岁了还做着那样的尝试,所以,你决定做什么永远都不晚的。”

之后我们谈到了赫尔辛基的当地人,他们对繁华先进的斯德哥尔摩有着深深的向往,同时又有着严重的俄罗斯情结,因为在历史上,芬兰曾是俄罗斯的一部分。我突然想起刚踏上这片土地时所感受的气息,其实就是经典俄罗斯的气息。我听着弗吉尼亚讲她眼中的俄罗斯,她说俄罗斯的女人总是高傲的,俄罗斯没有好东西,她们经常到芬兰来买,可是俄罗斯女人却从来瞧不起芬兰人。于是芬兰人并不喜欢俄罗斯人。我俩就像小女人一样,八卦着身穿貂绒的俄罗斯贵妇们。

最后,弗吉尼亚将我送到巴士站,临上车时,她给了我一个拥抱,并再次重复那句话:“记住,不要考虑晚这个词,没有什么晚不晚的,永远没有,去做就是了。”

作者:自由主义者。本科毕业于澳门科技大学新闻传播专业,研究生毕业于英国布里斯托大学主修电影电视学。在校读书上千本,爱旅行,爱思考。公众号:茗茗的哲思(MING TH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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