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城系列一 女儿女儿快长大 长大嫁进三大厂

 

有天高楼大厦被推倒,世界又将回到一片荒原,可我永远无法将你抹去...



有天高楼大厦被推倒,世界又将回到一片荒原,可我永远无法将你抹去

人活着,总得有目的,目的构成了可操控的程序。

苏金羊她老妈,就是鲜活例证,她高兴起来,就拍着她背打:“女儿女儿快长大,长大嫁进三大厂”;不高兴也打:“你成绩这么糟糕,以后考不上会计,技校电焊工都没指望,和你窝囊废老爸一样。”

小羊的爸是旌阳城郊小镇农民,在厂里当零时工,不算三大厂正式职工,所以小羊妈做梦都想让女儿进厂。筒子楼一逢年过节,发米、油和月饼,她就拍着小羊自哀自怨发神经。她一直在105街头卖咸菜,个体户,自己看不起自己,也看不起那只她生下的小羊。

好吧,苏金羊是我。1995年,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哭得惊天动地,但却没有被海扁,那天一如往常,我听见筒子楼下,街道电线杆上,铁皮大喇叭响起,“咱们工人有力量嘿,没(每)天、没夜工作忙”,不知怎地,当我听见这个没天每夜,想到自己以后会被妈妈逼着嫁给一个螺丝帽,自己也会变成一个螺丝帽,一不听话,背后就有人拍着打。越想越恐怖,越想往后的日子越悲催,最后终于放声大哭。

也就在这同一天,一个系红领巾的少年,从睡梦中惊醒。然后浑浑噩噩地趴在窗头凝视楼下涌出的上班方阵、自行车和远处田野上空的一朵白云,他放下啃了一半的面包,走出家门,走向那片开阔的田野。

她和他就在105筒子楼,转角处,相遇。

他望着那个泪雨梨花的翘辫子小丫头,突然也哇的一声。

“你哭啥?”

红领巾:“我做了个奇怪的梦,一群黑压压的小蚂蚁排成方阵,被后面一个巨大的齿轮碾压着,大家跑啊,拼命地向前跑,没有喘息,不能停歇。”

他叫谢小雨,他有奇怪的心脏病,常年休学,在家自修。

1999年,我俩在厂部礼堂,看放映的黑客帝国,坐在影院里我回想起相识那幕,回想起那个系着红领巾的少年用书面语描述一个诡谲的梦。

电影结束,我跟谢小雨说:“人活着,总得有目的,目的构成了可操控的程序。”我的目的,是我妈为我设定的,嫁入三大厂。

编注:旌城系列原名为《旌城  被时光凝滞的钟》



本辑作者自况:三线建设子弟,泸沽湖养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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