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诃夫欧嘉莫斯科

契诃夫的爱情：月亮般的妻子

他望着我们，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忽然异常严肃，还有点儿腼腆，不时揪揪胡子，挪挪夹鼻眼镜。...

欧嘉（奥尔加·列昂纳多芙娜·克尼碧尔）永远记得1898年9月9日这一天剧院排练《海鸥》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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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我们，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忽然异常严肃，还有点儿腼腆，不时揪揪胡子，挪挪夹鼻眼镜。”

欧嘉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而这个“他”，正是《海鸥》的剧作家契诃夫。

▲契诃夫与欧嘉

那一天也因为契诃夫的到来变得格外不同。两人的命运从这一天开始有了交集。欧嘉回忆说：

在生活当中有很多重大的明朗的节日。在我的生活当中，1898年就是这样的一个明朗的节日——这是我从莫斯科音乐协会的戏剧学校毕业的一年，是莫斯科艺术剧院开创的一年, 是我和契诃夫相见的一年。此后的许多年头，都是这个节日的积攒。

▲契诃夫（中坐者）同莫斯科艺术剧院的演员们研究剧本《海鸥》，1898年

第一次的见面，契诃夫对欧嘉的印象极佳。第二年春天，契诃夫邀请欧嘉到他母亲乡下的家里作客。

欧嘉愉快地回忆这次旅行：“我们度过了充满期望、喜悦和阳光的三天。”过后，他们开始通信。契诃夫写道：“问候你，我生命的最后一页，俄罗斯国家大演员。”克尼碧尔确实是契诃夫生命的最后一页。

不过契诃夫因为一直在雅尔塔养病，欧嘉则在莫斯科工作，于是两人（假模假式地）交起了笔友。虽然他一再声明无比珍惜这段友谊，可是通信两年后，这段友谊结束了，两人成了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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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诃夫与母亲，妹妹玛莎与妻子欧嘉在一起

契诃夫与欧嘉的结合确实是情投意合，基于彼此的爱慕敬佩，基于共同的对戏剧事业的热爱和献身精神。1901年《三姐妹》演出结束的那个春天，契诃夫和欧嘉结婚了。

他们结婚时，契诃夫四十一岁，欧嘉比他小十岁。她早就知道，契诃夫患有肺结核病，咳过血，而且日渐严重，医生因此建议他躲开莫斯科的寒冷气候，到温暖的南方去居住。而她自己，作为一个富有事业心的演员，又不能离开剧院，不能离开她视为生命的舞台，所以她知道结婚之后，尽管两人可以南来北往，互相探望，但毕竟别多聚少，不得不体尝那种相见不易别也难的忧伤。

▲契诃夫与妻子欧嘉

很多年后，欧嘉读到契诃夫一八九五年给其友人苏沃林的一封信，信中清楚地说明他要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好吧，我会结婚，如果你要我这样做。但我有个条件：一切都应像此前一样，也就是她应住在莫斯科，我住在乡下，我会去看她。至于那种一日复一日、从今晨到明晨的幸福么，我可受不了。我保证做一个出类拔萃的丈夫，但你要给我这样的妻子，她像月亮，她不是每天都出现在我的天空。”

▲1899年莫斯科艺术剧院演出《万尼亚舅舅》剧照。欧嘉饰叶莲娜。

欧嘉就是这样一个符合契诃夫条件的月亮般的妻子。但她确实不明白他心里究竟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太太，便在信中试探他的真实想法。她问道：“如果我们所有时间都在一起，你对我的吸引力是否会减少，或者你会惯于像看待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那样看待我？”契诃夫答道：“亲爱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完美，但有一点我很清楚：我跟你生活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的爱情将越深越广。你要明白这一点，亲爱的小演员。”这是一句真话，他会更爱她，却也掩饰了他关于“月亮般的妻子”的原始想法。

▲契诃夫的肖像

随著时间的消逝、丈夫病情总不见好转，欧嘉的心越不平静，甚至被折磨得非常痛苦。有一阵她真想离开剧院，离开莫斯科，到他身边去亲自照顾他，看护他。但契诃夫硬是不同意，其根本原因就是，他不要她放弃她所钟情并有建树的戏剧事业，不要让渴望不断见到她的舞台形象的观众感到失望，而他自己也深爱这个不断上演其剧作并取得极大成功的莫斯科艺术剧院，在其晚年将他及其热爱的生活联系在一起的正是这个剧院的舞台。

▲契诃夫与欧嘉

契诃夫理解妻子的内疚心情，他在信中这样安慰她：“如果我们现在不能在一起，对此我没有错，你也没有错，错的是恶魔，它将杆状菌置入我体内，将对艺术之爱置入你体内。”

但他觉得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的错误，那就是：“我们结婚太晚了。”

的确太晚了。在他们结为夫妇后仅三年，那些杆状菌就彻底地摧毁了我们伟大剧作家的生命。

他们有过一个孩子，但是流产了。孩子的事情是契诃夫一生当中深深的痛。契诃夫去世的前几天，他们还在梦想着他们的葛里沙，他们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欧嘉

1904年4月，契诃夫在给欧嘉写信：“我的心上人，妻子，我在给你写最后一封信……”而这竟一语成谶。

3个月后，德国巴登韦勒。医生吩咐给病人喝香槟的时刻终于来了。契诃夫微笑着对妻子说：“我已很久没有喝香槟了。”喝完酒，他转过身去，一会儿就停止了呼吸。一只大飞蛾此时突然从开着的窗户飞了进来，在灯上猛撞一顿，一会儿又飞了出去，留下一片死寂。

从1901年结婚到1904年契诃夫病逝，两人聚少离多，见后即别，但彼此总是心心相印，将内心感情都诉诸笔端，把要说的千言万语都写进了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