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无蝉鸣  三（上）

“陈路，陪我去趟办公室呗。”刚下早读课，程燃就跑到了我座位旁，我看着他笑嘻嘻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



“陈路，陪我去趟办公室呗。”刚下早读课，程燃就跑到了我座位旁，我看着他笑嘻嘻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

我把英语书合上收进书包，“大早上的，去办公室干嘛？”

“还能干嘛，找班主任换座位去。”

“你疯了么，大早上的去找他换座位？照他那性子肯定不同意，你信不信？”我把脸转向林颀，她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

“不管了不管了，快走吧！”程燃连拖带拽地把我从位子上拉起来，推着我向办公室走去。

也许是刚开学的缘故，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班主任坐在办公桌前很是显眼。他把刚吃完的早餐袋子叠起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抬起头看着我们，“说吧，你们两个找我有什么事。”

我若无其事地指了指程燃，“不是我，是他。”

“班......班主任，我想调个位置。”程燃支支吾吾地说。

“调位置，你想换到哪？”班主任喝了口水。

“到......到第二排去，就陈路前面，那里成绩好的多，学习氛围好。”

我站一旁强忍着笑，斜睨着程燃，心想这小子可真能瞎扯。

“苏秦，陈路这几个都坐在那，学习氛围是不错。”班主任顿了顿，“你知道吗，盛千阳，你那个同桌，人家在原来班级也是特别优秀的学生，还特别听话。我就是考虑到你爱玩才安排他和你坐一起的，这还不行吗？”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成绩表，盛千阳的名字和分数格外醒目。

程燃看了一眼桌子上那张纸，“可是......”他的脸“唰”地一下变红了，有些欲言又止。

“别可是可是了，”班主任打断了程燃的话，“赶快回去准备上课，下节课是物理吧，这学期新的物理老师可是特别牛，你们可要好好听他讲课。”

程燃打算了好久的计划就这样被班主任几句话否定了，刚刚脸上笑嘻嘻的表情一扫而空，从办公室走出来的他有些闷闷不乐。

“看看，我说过了你还不信。”我走在他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嘴里嘟囔了一句，脸上显得很不自然，慢吞吞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他用手臂撑着头呆呆地看着窗外，阳光映在他的身上，短短的头发染上了明亮的颜色。

盛夏的余温还未完全散去，坐满了几十人的教室里还是有些许地闷热。头顶的电风扇调到了三档，叶片转动时发出呜呜的声音。第一遍上课铃声已经响过了，教室里还是聊得热火朝天，大家的心似乎还停留在暑假里没有收回来。虽然如此，还是有人早早地拿出了物理书预习着马上上课的内容。

一个瘦高的身影随着第二遍铃声的响起走了进来。当我们看清他的脸后，教室里立刻响起一阵骚动。“我的天，这个新来的老师好帅！”“对呀对呀，怎么以前没见过他啊......”班里女生们在下面小声议论着，话语间满是兴奋。

乱糟糟的头发，厚瓶底一样的眼镜，扎在裤腰带里的格子衬衫..... 讲台上这位并不是那个在我脑海中构想无数遍的新老师的模样。在我看来，这个穿着笔挺的银灰色西装，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男人更像是一个走错片场的演员，而不是一位高中物理老师。这不得不让我对班主任刚刚说过的话产生深深的怀疑，“特别厉害”的老师不都是一个样，有哪个的形象是这样潇洒的？

“你们好，我是你们这学期的物理老师，我姓程，叫我程老师就可以。”洪亮的男中音在讲台上响起，他的自我介绍和他的外表一样干练整洁，“下面安静，接下来我们开始上课。”

也许是被他的声音镇住了，班里的说话声平息了下去，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剩下的只有窸窸窣窣翻书的声音。

我看着他手上的粉笔在黑板上飞快地移动着，留下一行行的公式，工整的板书和精致的图形。电场磁场，受力分析，运动方程，枯燥无味的电磁学让他讲得头头是道，书上一切复杂的内容在他的口中都变得简单明了。一向不擅长物理的我也没再和以前一样看到字母公式就晕头转向，本来些许的担忧也烟消云散了。人不可貌相，这是第一节课我对他的看法。

“大家看这个题”西装男在黑板上画上一幅图，“我要找人分析一下这个小球的受力情况。”

教室里再次窃窃私语起来——毫无疑问，这道题并不简单。

“周辛，你上来画一下小球的受力示意图。”他看着讲台上贴的名单开始了他的提问。
坐在我前排的一个女生缓缓地站起来，“是周莘，老师。”女生说道，“莘莘学子的莘。”课堂上响起一阵笑声，看来西装男虽然形貌佚丽，但是语文似乎并不怎么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漂亮的女孩也总是喜欢扎堆。从开学进教室起，这个一头黑色长发的姑娘便格外吸引人的眼球，素色的套衫也丝毫没有掩盖住她的身材。虽然是和苏秦坐在了一起，她也没有显得比她的同桌逊色了几分——只不过我并没有和她说过话，毕竟漂亮的事物总是容易激起人的欲望，却又令人难以接近，最终结果只能是铩羽而归。

即使是这样，我看到身边还坐着的这个白瘦清新的姑娘，我不还是被漂亮的女生包围了吗？想到这里，我的嘴角不禁浮起一丝微笑。

“你笑什么呀，题目很简单？”林颀好像在一直盯着我看。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我随便答道。

黑板上的题似乎也难倒了周莘，她踌躇地在黑板前站了许久，只在图上草草地画了两条线便放下了粉笔。她转过身，抬起头向教室的后排望了一眼，走了下来。

西装男似乎早就看出了她的错误，他摆了摆手示意周莘坐下来，“你这个分析有问题啊，苏秦，你上来做一下。”

苏秦这个名字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程燃。我侧过头向窗边看去——果然不出我所料，程燃的目光送着苏秦走上讲台，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黑板前那个白色的背影，那眼神好像一只猛虎随时准备扑住他的猎物似的。我碰了碰林颀，示意她看程燃的样子。

“他那表情真逗。”林颀看着程燃说道，“班主任没同意换座位吧。”

“当然没，用脚想班主任也不会同意。”

我索性放下了笔，和她说着早上发生的事：程燃如何跟班主任提换位的请求，如何红着脸与他争辩，班主任又如何一句话噎死了他，旁边的我差点没笑死在办公室......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了林颀，她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听着，偶尔地发出小小的笑声。

“大家看苏秦这种正确的做法......”西装男的声音在讲台上响起，不知什么时候，苏秦已经做完黑板上的题回到了座位上，我还没找到思路——我也没怎么想，她就已经完成了，真不愧是班级第一才女，我不禁暗暗地佩服起来。这种敬佩从高一入学的时候就扎下了根，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一举一动让我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我们终会走向完全不同的世界，成为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程燃那小子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是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的。”我压低了声音说。

“大概吧。”林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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