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也玩Cosplay的城濮之战

第五章 春秋逐鹿

第15节 战马也玩Cosplay的城濮之战

如先轸所料，齐、秦收到贿赂后在宋、楚之间进行斡旋没有成功。楚国认为，我现在局势一片大好，你齐、秦和我八竿子打不着，说两句外交上的废话就想让我放掉到嘴的鸭子，简直是对我智商和人格的双重侮辱。

齐、秦两国都是自己所在区域的大哥，平日里还没谁敢撅它们的面子，这次见楚国如此狂妄，一种想教训人的冲动在心底冒出。它们想，你不是说我们和这事没关系吗，那好，我们现在与晋国结成联盟，看你如何接招！

说实话，楚国要是和齐、秦、晋三国中的任何一个单挑，是谁都不怕的。但要是它们三个一起上，楚国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当楚成王见对方抱成一团，中原形势已变，便好汉不吃眼前亏，下令撤军。

谁知命令下达出去，却有一个人拒不执行，此人便是楚国令尹子玉（又叫成得臣）。子玉派人代他向楚成王请战说：“我现在的权位已经到顶了，想打这一仗并不是为了建功立业，而是觉得就这么走掉实在有些窝囊，所以希望大王能支持我。”

楚成王本来恼怒子玉不听号令，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不甘，便不再坚持让子玉撤军，此外，还给他增派几百个王室亲兵。

虽然子玉获得的增援数量不多，但是他信心满满。为了求得胜利，在开战前，子玉除了积极备战外，还想出一个“一言而定三国”的计谋。其具体内容是派人向晋文公提议：只要晋国允许曹、卫复国，楚国就可以从宋国撤军。

先轸就此分析认为，这一招比较狠，等于先前狐偃踢出去的皮球（攻曹、卫解宋国之困）又被踢了回来：如果晋国不同意，就等于得罪了宋、曹、卫三国；如果晋国同意了，那么楚国就会从侵略者摇身一变，成了和平鸽，不但面子挣得足足，而且还会提升它在诸侯中的威望。

晋文公纠结了，问先轸：“你怎么看这件事？”

先轸说：“很简单，我们只需私下承诺允许曹、卫复国，就能把这个人情转到我们自己这边。不过，为了不让曹、卫再次成为我们的敌人，还得让它们保证叛楚从晋。这样一来，就势必会刺激子玉丧失理智，从而使其缺乏理性判断。”

果然，当子玉获知晋国的反应后，立即变得怒不可遏，当即下令放弃围困宋国，挥师直扑晋军。

公元前632年，晋、齐、秦结成的盟军与楚、陈、蔡、郑结成的联军对峙于城濮(今山东鄄城)。

楚军方面，子玉统帅的主力精锐为中军，子西统帅的申、息之师（楚王的嫡系禁卫军）为左军，子上统帅的陈、蔡之师为右军。

晋军作为应对，就把盟军集中起来，分别配置为上、中、下三军，以中军抵挡楚中军，以上军抵挡楚左军，以下军抵挡楚右军。

其中在具体力量对比方面，晋军有战车1000乘，楚军有战车1200乘。表面看晋军力量弱一些，不过楚右军的陈、蔡军队多是拼凑而成的，战斗力值得怀疑。因此，双方实力总的来说在伯仲之间。

战争一触即发。

然而，令谁都没想到的是，在战斗开始前，晋文公却突然下令全军主动退避三舍。一舍是30里，三舍就是90里，在两军对阵的过程中，如果不是吃饱撑的没事干，双方一般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即使动也应该往前动。

晋文公显然不是那种闲着没事干的人，他之所以主动退避三舍，是因为他曾承诺过要这么做。

当年，晋文公还是公子重耳的时候，四处游荡，没人待见。偶然间他来到楚国，楚成王以国宾的规格招待了他。这让公子重耳十分感动。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酒过三巡后，楚成王问了重耳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咱们非亲非故，我如此待你，你总得让我看到回报吧——倘若没有现成的回报，希望也成。”

重耳穷得叮当响，自然先把钱的事情绕过去，说：“男仆女奴、金玉丝绸，这些你都不缺（一听就是恭维话，这玩意儿谁不缺啊，多多益善），我现在身无长物，要报答也只能是以后了。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啊，哪天我若能回到晋国当上国君，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啊，晋楚两国不幸在战场上碰面，我晋国军队会主动退避三舍。”

而这一天，就是晋文公兑现诺言的日子。所以，当全军上下表示强烈质疑和反对的时候，晋文公表现出了史无前例的坚持。于是，晋军每后退一步，心中对敌人的怒火也就升腾一丈，等到把90里退完，晋军同仇敌忾的士气已经高涨到……你还是自己拿计算器算吧。

几天后，晋楚两军开打。

晋军大将胥臣率领下军首先向楚军的右军发起进攻。楚军右军战斗力虽不太强，但对付他们的晋军实力也相对较弱。为了战胜敌人，胥臣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让他军队中的战马都玩起了Cosplay，即把每匹战马都打扮成老虎的模样。进攻时，胥臣军队的战马便化身为一匹匹“虎马”冲向敌阵，楚军战马以为是真老虎冲过来了，为了逃跑得更快一些，纷纷把背上的将士颠掉（先秦时期战马都还没有马镫，想不被颠掉都难），结果，被踩死的将士比被杀死的还要多。

楚国的右军就这样溃散了。

与此同时，晋军的另一支部队伪装成主力却向后败退。楚军左军不知是计，孤军深入进行追击，失去了中军的支持，在半道遭到晋军主力的拦腰截击。而这时，佯装败退的晋军也反扑回来夹击楚军左翼。楚军左军也很快败退。

此时，楚军就只剩下子玉率领的一支中军了。子玉知道，再打下去恐怕会输得底儿掉，于是下令停止进攻，退出战场。晋军见楚军撤走，随即占领楚军营地，休整几日后，班师回国。而狂傲的子玉，则在半道羞愤自杀。

春秋时期最大的战役——城濮之战就这样以晋军的完胜告终。

城濮之战的意义是重大的，影响是深远的，因为这场战役不仅遏制了楚国北进的势头，稳定了中原形势，而且还奠定了晋国霸主的地位。

同年，晋文公在践土（今河南原阳）大会诸侯，参加的诸侯有鲁、宋、齐、蔡、郑、卫等国，周襄王也前来参加（齐桓公葵丘会盟时周天子仅仅派个代表）。周襄王在接受晋国所献的大量战利品后，册封晋文公为“侯伯”，承认他为诸侯霸主。晋文公则与诸侯签订了一个类似“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规定，然后，各回各家。

我想，那一夜晋文公估计又失眠了吧，但和他以往在流浪中失眠不一样的是，这次他是高兴的，高兴自己这么多年的艰辛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很多人艰难地活着不是由于体格好，而是靠心中的希望来支撑，一旦希望实现或破灭，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他所留恋的了。

公元前628年，当了不到5年霸主的晋文公去世，晋襄公即位。

让晋文公能够瞑目的是，晋国的霸业并没有随着他的死去而宣告终结（这个与齐桓公的霸业有所不同），而是在晋襄公的带领下继续延续。这或许是老天对晋文公奔波劳苦的一生进行的一点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