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家 · 上

 

你笑了/我就成功===那是一个马戏团/棚子破旧/人不多还有一些老道具在没人烟的郊区/等待你的光临嘘。==...



你笑了/我就成功

===

那是一个马戏团/

棚子破旧/人不多

还有一些老道具

在没人烟的郊区/等待你的光临

嘘。

===

“还是不行?”

“完全没办法,上个礼拜请来的医生也无能为力了。”

“唉…难道真的放弃他?”

“再看看吧,何医生两点的飞机走,我先去送送他。”

边伯贤是这个医院里最多钱资助的一位病人,但也是唯一一个治了四年丝毫未有好转的病人。每一位医生都对他的病情避之不及,却不得不花最多的精力放在他身上。

算来,即将登机离去的,已经是为边伯贤找来的第八位专科教授。

“治不好了,别折腾了。一个什么都不肯说的人任谁都帮不了。”

临上飞机前,何教授望着远方被乌云打下的一片阴影,头也不回地上了廊桥。

我能看出来他的脚步紊乱,双手也不自在地交叠在一起摩挲。

每一位曾为边伯贤治疗的医生都矢口否认边伯贤开口告诉过他们什么,但我知道,边伯贤不可能什么都没说过。

还有谁,知道边伯贤的故事啊。

What a mad world.

===

边伯贤每天都安安静静坐在病房的角落,像是永远都有想不完的东西。他是个疯子,但却不是傻子,他聪明,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那绝顶的聪明才是阻止他慢慢好转的元凶。

“Danil,让你联系的事办好了吗?”

“他们答应了。”

三天前,院长让我联系市郊的一个马戏团。

城里的人大多不愿意提起它,这个因幻术出名的马戏团曾几何时也风光无限,坐落在市中心最好的地段,每夜前来观看的人都络绎不绝。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人青睐的地方,最后因为一次事故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至于是什么事故?

我想没人愿意重提。

马戏团少了客源后搬到了郊区,红白的棚子少了彩灯的装饰和固定的打理,也慢慢变得破烂不堪。我曾经过几次那儿,不得不说,真的令人感慨无比,毕竟曾经看着它由盛转衰。如今为了边伯贤古怪的病,需要亲自涉足那里,我能感觉到我的心率开始变得杂乱无章,逼我不得不想起从前的事。

当我切实地站在马戏团的负责人面前时,原本整理好的一套说辞被磕磕巴巴只说了个大概。

“我是前几天联系过你的医院负责人,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嗯…我是说,帮病人治病?“

“随时恭候。”

“那,合作愉快。”

“荣幸。Danil?”

Hey,stranger,why you know my name?

===

边伯贤的病在医学上没有得以匹配的治疗方式,幻术不是个十足的好方法,但我从院长的眼里看出,我们没有回头路。

边伯贤给医院送来的钱,让我们没有半点回绝的余地。

边伯贤曾经有过一个爱人。只是自从边伯贤的情况开始恶化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就连边伯贤最后在半夜因为自杀未遂被带到这儿来,他也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当时,人是医院派救护车去接的,但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那个帮边伯贤打电话求救的人到底是谁。跟边伯贤在一起了整整十年的人,像是一瞬间蒸发在了人世。于是,挣扎着醒过来的边伯贤在歇斯底里了两整天后,从简单的轻微抑郁,彻底地成了一个精神病人。他的沉默融在空气里不易察觉,却让人心悸。

从此这两个人从我的世界里被强制删除。

在这间医院里,只有我知道,边伯贤的身边曾有过人陪伴。

黑色的铁皮轿车压着石子路划出令人烦躁的声音,我坐在司机的身旁,感受着他不言而喻的紧张。

“不用这么害怕他,他不会伤害你的。”

“你让我相信一个疯子不会害人?”

“不是…还有栅栏吗。”

天知道我有多想告诉他边伯贤不是个随时随地会抓狂的疯子,他只是活成了一副病态的模样而已。

但我深知没办法让一个陌生人相信我的说辞,说不定我也会被当成因为过度接触病人而变得神经质的怪物。

末了,出口的话还是变了调。

车辆驶出城外,城市恍惚间在霓虹下消失于夜空中。

Clown,please help him like Jesus.

===

为了这场盛大的“宴会”,我们甚至不辞辛劳地找来了不少观众。

虽然对马戏团的畏惧不减,但丰厚的回馈却依旧吸引了不少人主动要求做一次群众演员。当我们来到马戏团的时候,不大的观众席已经熙熙攘攘地坐满了人。

边伯贤被打扮成了一副全新的模样。不再是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他换上白色卫衣的样子,比起一个精神病人,更像一个人畜无害的高中生。

被刻意装扮过了的马戏团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当年全盛的时期,耀眼的彩灯一晃一晃挑逗着人的情绪。

眺望舞台的间隙,我小心地转头看了边伯贤一眼,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像是在做梦一般。

他本身就活在梦里。

食不知味,生不如死。

我只希望,幻术能把他从梦里带回来,若不能,便只得给他创造一个再好一些的梦境。

Stop dreaming like that,I beg you.

===

【马戏团,不用庄重。表演快乐,有恃无恐。】

临表眼前,台上的小丑刻意跑来了我们这一排,递给了边伯贤一个红得透亮的苹果,我有些不明就里,却看着边伯贤万般小心地把它护在了手心。

在座的每个人都装作沉醉在梦里的样子,瞳孔的焦点追逐着舞台上黯淡的烛光,听着摇铃或喜或悲,不吝啬每一滴眼泪,也毫不犹豫于放声大笑。敬业得就像真的观众。

台上的人疯癫百态,滑稽万分;台下的人手舞足蹈,放肆开怀。一切的一切,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楚。边伯贤抓着手里那个富有光泽的苹果,丝毫未被身边的气氛感染,黝黑的瞳孔在光束下变成了鲜红,埋在颤抖着的睫毛下,柔和的脸庞头一次让人觉得温骇人。是因为幻术只对他起了作用吗?看不见诙谐的表演,却是游走在梦里,纠缠着往事,回忆着故人。若不是感觉到自己是清醒的,身边的人笑得嘴角僵硬,这马戏团里夸张的千姿百态,比起边伯贤,更像是那中了幻术的人。

小丑掂着球/一步两步走/一路南至北/大笑不回头。

这不是马戏团原来的那个小丑。

厚重的妆容下,分明是个曾认识的人。

那么,你会是谁?

===

总共四幕的演出在欢呼声中结束,脸上分明挂着不舍神情的人顷刻间逃也似的离开了马戏团,有的甚至连雨伞和丝巾都忘了带走。

“边伯贤?”

我推了推旁边人的肩膀,回应我的却仍是无尽的沉默,他依旧握着苹果,近乎蜷缩着坐在座椅上。看向舞台上正在搬走道具的人,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比边伯贤还要无助。

“幻术都结束了,他现在不受我们控制。”

看来是一无所获啊。

边伯贤,你要怎样才肯清醒过来。

我慢慢带着他走下台阶,正准备拨通医院的电话,后台便匆匆跑出一个人。

“相信我,这对他是有用的。下次让他来,别带那么多'观众'。”

“下个月,第一个礼拜二,只要他一个人。”

还有十天,也许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

回到医院,边伯贤被迫换上了充满消毒药水味的病服,却是怎么也不肯让人拿走他手中的那个苹果。

所有的人都看着我,希望我能解释这个苹果的来历,但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苦笑着摇摇头,以示我的无能为力。

他大概只是找到了一个新的精神寄托吧。

怎么可能是我想的那样。

对。不可能,不可能。

Memory and mystery,select then refuse.

===

近几日忙了些别的事,也送走了两个痊愈的病人,等到事情都稳定下来了,我才有机会去看看边伯贤。只是这一次见到边伯贤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心肺中所有的空气都被一瞬间抽了个空。

不大的病房除了未曾散去的药水味,多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

边伯贤死死握着那个早已腐烂的苹果,长久不见波澜的眼里竟出现了类似于愤恨的情绪。从站在病房角落里的医护们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们曾经尝试拿走边伯贤手里的苹果,但最终失败,散落在瓷砖地上的玻璃碎片也成了最好的佐证。

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原本想要上前的念头也一下了消失殆尽,推开站在身边的人,我用几近飞奔的速度冲出了病房。

"Apple,apple,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边伯贤,你究竟,是梦是醒。

===

与马戏团约定的日子如期而至。自从那天起,我开始刻意地推辞能见到边伯贤的机会,到了这一刻,却不得不需要我亲自带他再次前去那个诡秘的地方。

当游戏开始变得隆重。

还是同一辆铁皮车,司机却换了一个。新换的这个依旧是高度紧张,一路沉默着却连连踩油门,偶尔通过后视镜看见边伯贤有些苍白的脸时加速尤为明显。更何况边伯贤还是没有放弃手中的那个烂苹果,腐烂的味道一阵阵钻入人的鼻腔,能忍到郊区,怕是已经耗尽了司机最后的勇气。

听着马达的轰鸣,边伯贤的头发被汽车驶离到来的疾风吹得一团乱,扬尘也掉落在苹果上,我见他低下头犹豫了一阵,竟开始小心翼翼地挑拣着土黄色的颗粒。

我开始觉得害怕。

-TBC-

本文来自站外投稿

写手:机智可爱的撸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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