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黄河之上的征服

 

从巴颜喀拉走来,黄河穿越了峡谷,绕过村庄,伴着山脉,进入到黄土高原。有三个地方是我广义的故乡:兰州,什川,青...





从巴颜喀拉走来,黄河穿越了峡谷,绕过村庄,伴着山脉,进入到黄土高原。有三个地方是我广义的故乡:兰州,什川,青城。奔腾的黄河从清波雪浪变成泥浪黄汤。两岸的高山或者田地之上,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老乡亲生生不息。

穿城而过的河,绕村而过的河,劈山成峡的河,伴路前行的河,就这样,让一块皮实的土地,产生出许多诸如河口,北岸 河南,峡口的重复的地名。同一条河流阻隔不相似的土地。望穿秋水的双眼,也望穿心灵。

最先,不驯服的河流定期漫滩。两岸甚至山根,以及大小庭院,河水不请自到。耀武扬威,势不可挡。束手无策的人们携家逃难,学会泅水;语式威武的官家祭祀河神,空掷官帽。盼牢固的岸,安全的船,和畅通的桥。祖祖辈辈在纤夫的号子里幻想,也在羊皮筏子的颠簸里怅惘。

冬天的冰凌终于结实到可以承受车马的时候,就是一条和河流齐宽的冰桥啊。谙熟水性的人们找出最结实的路径,两岸人来人往,车拉货出。南北两山的沟沟岔岔开始进行果实与洋芋的交换,做河灯打家具的巧手开始把果木案板和好手艺卖到四面八方。冬天晶莹剔透的桥,隔了一层冰,人和鱼一起游走八方,也游戏此方。

还有石桥,是不适宜主河道的,在沟渠,或者岔河。清浅的水流里,一排大石头露出青黑色的脑袋,湿漉漉的。水流从石缝流过,哗哗作响,激起浪花朵朵。踩石头过河的人也有可能掉到水里,夏天无所谓。过这石桥需机警敏捷也需胆大心细。所以露出水面的石头,像桥,像舟,有了摆渡功能而长久地可爱。什川的骆驼石,据说石随水张,但我清楚地看见过水位线的。在渴望摆渡的人心里,也许它就如同沙漠之舟的骆驼一样,会泅水而来,也会驮仙而归。

据说,很久以前的靖远是有浮桥的。两岸是高高的木杆,吊起弧形的铁链,再吊上平铺上并固定好木板的铁链,就成了最写意的桥。人走在上面,随着水流左右摇晃,足履波浪的惊险和悠然共存。这曾经让有河无桥的人羡慕不已,即使危险依然有远方,那希望诗一样美好。一份摇摇晃晃,通向整个世界的春天。所以就有了鲁班造桥的神话,造不成桥的遗憾也就生动而美好地流传。甚至一壁切面平整的峡谷山石,也被想象成鲁班留下的天书,正打开扉页,好像造桥秘籍就能凭空捏造出一座坚固的石桥。

桥成了神话成了世世代代的梦,成了黄河之上的征服。造桥,在命运之上。黄河两岸,梦想成真是寻找幸福的唯一出口。
什川六十年代修建了第一座纯粹体现农民智慧的吊桥,至今还稳稳地跨在河上。当时的团结一致齐心协力的故事被浓墨重彩地口传笔记,已经超越了桥本身的功能,成了精神的丰碑,就好像今天大车从新桥通过,而行人可以从农民桥走过,脚下波涛汹涌,桥路平整直接,风吹树摇,风光无限 ,农民桥纪念的意义早就超越交通的便利。

后来又有了许多桥。深沟桥,一般建在两山之间的峡谷上,下面没水,是路的一部分,也是火车桥或者高速桥。渡桥,有些架在河滩之上,纤细的桥身,把一渠河水引到大片的土地上。远远看去,好像一枚发饰,镶嵌在原野的腹部或者高山的头颅上,是一种精巧的束缚,也是一种美丽的装饰。人类对大自然美丽的点缀,超越了原先美丽的含义。
当出行的方便完全由四通八达的桥担负起来的时候,人类自然好奇和征服的天性促使目光又开始关注这一条河流的长度。纤夫的号子已经赶不上快节奏的审美,羊皮筏子的古老和危险只作为历史的遗迹而展览。游船和画舫,冲锋舟和汽艇,在黄河水面上开始行驶 。穿越峡谷,环绕林地,进入花香。直到把一泻而下的流水走成一条移动的桥梁,也直到把两岸岿然不动的山石和土地读成迅疾变幻的多媒体画面。山水树木花草,水声人声和鸟鸣,华丽地转回身,成就了另一种水乡文化——桥文化,这是黄河之上的征服。

巴颜喀拉山的雪亮,在黄河的浪涛上闪现。从兰州开始,我数不清数字的桥梁,我把它们交给流水,而我只需汲取文化的琼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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