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机” — 茶道的精神（三）

你是否想走上神坛？你是否想通过这些来显示自己的学养深厚？你是否要炫耀自己又赶上了社会的潮流？...



《列子·黄帝》有个故事：“海上之人有好沤鸟者，每旦之海上，从沤鸟游，沤鸟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其父曰：‘吾闻沤鸟皆从汝游，汝取来，吾玩之。’明日之海上，沤鸟舞而不下也。”

海鸟原本和儿子一起玩耍，毫无旁骛，父亲却有了玩逗它们的心思，结果，鸟儿再也不落下来了。那首“鸥鹭忘机”的古琴曲就是说鸟儿没有机心的状态。

当我们用淳朴自然的心来对待世界，世界就是简单的。如果存了机心，世界就会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



人类进化的进程推动着科学技术的进步，而这些进步，并没有带来人类灵性的提升。在古代，一个工匠打磨出一件玉器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现在，工匠却可以凭借工具几天完成。但我们在看这些作品时，总觉得气韵不足。这就是“宁拙勿巧”的道理。

古人评价画作的好坏有五等之说：“失于自然而后神，失于神而后妙，失于妙而后精，精之为病也而成谨细。” 工整精细只能算作匠气的作品。所谓神来之笔，不是人为刻意的创作，而是人得于天地的灵感，完全是自然而出的。一个艺术家的艺术仍然带有努力的成分，那么他的艺术就有了刻意，就还不够完美。所谓“合符天造，厌于人意”，就是这样的境界。



禅宗所说的“平常心”，就是平和、真实、自由、原生。“机心”就是机巧之心。是人想走的捷径、想做出的表现、想得到的认同、想获得的称赞。自然万物发生发展的规律是水到渠成。只有期望事务自然而然的发生，才是淡泊自处的具足境界。

一片茶叶，无论怎样的制作工艺，都不该将人的刻意施加给它。人工干预得越多，越使它失去天地的灵气。在云南大山中用来避雨的草棚里，我看到老奶奶用柴火将瓦罐里的水烧开，抓一把还带着阳光味道的散茶放到碗里，用热水一浇，一口喝下去甘甜清爽。那一口茶汤，我却再也未曾喝到过。

我们对茶的热爱敬畏，不该反映在表象上。不是一个堂皇的会所、一件道骨仙风的衣服、一个形式上的禁语、一个岸然的宗教氛围、一席精美的茶席就能表达的。



你是否想走上神坛？你是否想通过这些来显示自己的学养深厚？你是否要炫耀自己又赶上了社会的潮流？



我遇见了不少人，架势很大，所谓的国学味儿很浓，举手投足俨然是个高深的茶人。喝过一次茶就知道，他在心里是不爱茶的。他也从未真诚的体会过茶。他们将茶作为道具，为赶当下所谓回归传统文化的时髦。就如八十年代再觉得味儿苦也要喝着咖啡谈生意一样。

这些乱象，是机心使然。这样的投机，只是菜多时凑着入席，菜少时拂袖而去。他们不会为这个时代的茶文化增添有益的精神。反而以他们滑稽可笑的嘴脸，污浊着社会的文化环境。使我们本已肤浅从俗的文化氛围进一步浑浊下去。



“忘机”是茶人必有的心性。你忘机地对待茶，就是真诚地对待自然，也才能真实待人，真实地面对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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