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 茶道的精神（二）

老子说，生命只是两个空无之间的一个片刻。在如此匆忙的片刻里，我们将意念关注到生命的本然状态，就达到了静。当我们的心寂静下来，我们才能看见生命更真切的流动，活生生的充满生机。...



老子说，生命只是两个空无之间的一个片刻。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在如此匆忙的片刻里，我们将意念关注到生命的本然状态，就达到了静。当我们的心寂静下来，我们才能看见生命更真切的流动，活生生的充满生机。

生命的本然，自始而终，都自然的存在着。就像一片玫瑰花瓣在清晨盛开，将芬芳散布给空气，而后静静优雅地掉落到泥土里，回到它的源头。



我们已经习惯了不停地做事，不停地思考，不停地看到一个现象而产生心理的反应。我们的心就像风一样不停地旋转，让我们的生命没有安顿的感觉。

你是否试图在一个时刻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像一个傻子一样呆着，甚至忘记自己坐在哪里，坐了多久？



内观的修习法门，是静坐时关注呼吸，感觉空气从鼻孔进入的那一刻所经过的那小块皮肤的感触。静坐10天，持续关注，那小块皮肤的颤动就感受到了。那个颤动在10天前就存在着，但只有集中心神去训练关注，才会发现它真的存在。

佛家弟子以打坐的方式禅定。所谓“戒、定、慧”，是明心见性的次第。盘坐在静室，关注呼吸使头脑不再沿着杂念转动，直至一片空明。所谓“定”，就是一心不乱，忘掉世界、忘掉牵挂烦恼，甚至要忘掉自己的存在。只有在“定”的状态出现后，心才会断灭烦恼、干净明亮起来，照见生命本然的智慧随之而见。



中国哲学有三种“静”。一是环境的安静；二是心灵的安静；三是宇宙的宁静。那是不生不灭的状态。

“万物自生听，太空恒寂廖。”我们所处的空间里充满了各种声音，琐碎繁杂，变化不断。尽管万物都在发声，但放到浩瀚的太空里，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中国画家所描绘的“寂寥空阔、地老天荒”的画面，正是想超越时代的世俗，而穿梭到无限的宇宙之中。在这样的意境中，视力所及的世界，一片寂静宁穆的气息。

观音法门说的“入流亡所”，就是当声音传到你的耳朵里来，那个声音也就在耳朵里消亡了。



在当代，茶道的首要追求，就是因茶而寂静。

茶室的选择要在安静的地方，打开窗，所能听见的是自然的声音。室内的安静是视线的安静。房屋结构的简单，自然光线的引入，材料的质朴，颜色的清淡，还有陈设的审美趣向。考验这些元素运用是否得当，就是人坐进来，能否很快地安静放松。因此，奢华不如简朴；繁复不如简单；浓烈不如淡雅。进入茶室，主人提出的规矩越多，越使来者小心翼翼，惟恐纰漏出丑。一个简单质朴、清雅松放的空间就是一间好的茶室。它包涵着主人的审美，又能在无形中让人自然地清静起来。

饮茶是从静静的等待一壶水开始的。水在壶中沸热的滋滋声，随着水汽淼淼升起于壶嘴，心也进一步沉静下去。



泡茶的人，要忘却客人的存在，只关注在水的流动上。其实，那时的呼吸也是流动的。呼吸越慢、越匀，我们的身体就越安静。这个身体的安静使我们随即发生的动作变得轻缓。我们的视线一直在关注水的流动，从水壶的提起倾斜开始，水就开始按我们的意念流动。就如舞蹈演员随着音乐的起伏而舞。

水的流动有高低、缓急、粗细，进入茶壶里，水流或旋转或飞溅或漫起。不管怎样，水从水壶流入茶壶，从茶壶流入云杯，从云杯流入茶盏，然后接触嘴唇，进到口里，从口及喉，及胃及小腹。这个过程一直是通过你的动作完成的。从头脑层面讲，每一个动作的不同，都会导致茶汤的口感和体感的不同。在你纠缠于这些动作的正确与否时，你的思维就开始运转了，同时，你的那颗可能刚刚安静下来的心又被搅得乱了起来。



我曾经在茶室独自喝茶时突然来了几个访客，其中一些人并不相识。我虚应着给他们分茶，突然发现我倒茶的手是微微抖动着的。我一下子看到自己内心的烦躁。

所以，在泡茶时关注水的流动，就如内观观注呼吸一样，这使我们的心更加安静专一。不能因不断的分别而使心纷乱不定。

也许你的手法并不纯熟，泡出的茶汤也难令自己满意。但要接受下来。这一刻，在这个空间，你身边可以用的水，可以泡的茶，可以调的火，以及你能够产生的动作，就如夜晚忽然吹来一阵风，树叶摇曳的样子，都是自然而生的。



这自然而生的一切，孕化出了一片寂静，这个寂静会让你心里的尘土渐渐落定。一条光亮的河流在潺潺流动，那就是生命的自由状态。

你寂静安然的心境，就通过茶汤传递给饮茶的人。你们之间的交流，在一片寂静中完成。每个人看到自己的心，发现没有想法，只有自然而生的喜乐。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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