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先花】豆禾

 

母亲看着我葱白的欣欣向荣的脚,叹了口气。“豆禾,要不,咱把脚裹上?”...



母亲看着我葱白的欣欣向荣的脚,叹了口气。

“豆禾,要不,咱把脚裹上?”母亲试探着问。

我坚定地摇摇头:“咱不把脚裹上。”

“六姑娘刚才又来回了信,沈家那边本来已经答应了这门婚,但一听你没••••••”母亲停了一停,语气中犹豫更甚,“就••••••”

“就又反悔了,是吗?”我冷冷打断母亲的话:“六姑娘那样的媒婆你也信得哦,生了六个姑娘,家里揭不开锅才做了媒婆,真是了不得哦。”说到这里我猛然想起母亲也不过生了四个姑娘,一时住了嘴,赶忙跳下床去。

母亲倒没有注意到我话里的刺,只赶忙问道:“你做什么去?”

我边套上鞋边回答她:“我去走走,中午吃的多了点怕有些积食。”

不待她阻拦,我已急急地走出屋去。

我是母亲所生的四个女儿之一,所拥有的一双姊姊和一个妹妹全都已嫁了人或即将嫁人,只独我的婆家还杳杳没有音讯,遭了无数或软或硬的拒,也由此窝了无数或闷或明的火。并非是我长相奇丑或是品性响当当得坏,只因我七岁那年没能裹了脚。

说起裹脚,这本是N城的每一个女儿自小应该做的要紧事,我却在七岁那年大病一场,病得几乎要死掉。母亲对病弱的我格外怜悯些,并不曾强扯着那十尺白布硬裹上我时年已瘦骨嶙峋的一双脚。直到三年后我病愈,每逢母亲备好白布明矾以及一切裹脚所需的物什来唤我,我都捂住肚子蹲在地上装痛。起初母亲立刻扔了布条便起身来看我,请郎中、煎药,好一通折腾。后来次数多了,母亲便不再信我,无论我怎样再往地上蹲,怎样拧着一张脸喊疼,母亲也只极淡然地喊来几个气力极大的丫头婆子制住我,让我无法挣脱。奈何我身子被制住,嘴上却嚎个不停,生生要把一副嗓子喊成哑的不成样子。母亲及一众婆子见我嚎的实在太唬人,只得作罢。我就这么拖着,豁了一副嗓子出去,才得以保全了这一双脚,也成了N城女子中的另类,到了如今这个年纪也没能结了亲。

我抬头望一望天,天色昏沉,几只蜻蜓擦着树檐掠过,即将有一场大雨。

我一路蹦跳着跑去厨房,午饭吃多了是假的,我几乎什么都没吃。

刚转过长廊,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唤我:“禾哥儿,快停一停——”

上面说到七岁那年我大病一场,为了使我听起来像个男孩子,好叫身子骨壮实些,母亲特意替我在名字后加了“哥”字,家里连带着下面的人都叫我一声“禾哥儿”。唯独替我取了名字的母亲不曾叫过我这个名字,说是怕让我成了真官官——嫁不出去。我随着这声唤回头一看。

“呦,这不是六姑娘。”看到来人,我方才的憋闷一下全涌了出来。

“禾哥儿,禾哥儿••••••跑这么快做什么••••••”六姑娘扭动着她既短且圆的身子,喘着粗气赶着小步移到我的面前。我可真好奇她这样的一双小脚是如何承受这样的重量。

“六姑娘你这样玲珑的一双小脚,可禁不住这样地使用,你可千万要珍重它呀。”

眼见着她的脸红红白白,我的心里多了好些快活。

“禾哥儿你真是••••••”六姑娘匀着气,胸脯起起伏伏,像极了塘子里蛰伏地静静喘气的蛙:“禾哥儿走起路来倒真是利索,可这脚本是女人家都应该裹的呀,老祖宗传下来的••••••”

我不理会她,只惦记着腹中饥饿,想快些寻些吃的以填饱辘辘饥肠。

六姑娘喘匀了气,却仍自顾自坚持着:“我说禾哥儿,六姑娘我可是拍着良心说话,论模样身段你可真不差,只是你始终不肯裹脚••••••如今你的年纪可不小了,若再晚些怕是更不太好寻个好人家,不如就暂且忍忍,把脚裹了罢••••••”

我一听便不欲再与她言语,转身便走,只余她在后面嚷:“禾哥儿,你听我一句劝,哎!你倒是别走啊••••••”

我在厨房寻了碗尚温着的白粥,就着几株碧绿的青菜三口两口吞下肚去,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皮。刚觉有一个饱嗝漫上喉咙,却不妨听见门口有人轻笑一声,我连忙闭上嘴巴把一个原本响亮的嗝堵在嗓子里,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怀着被撞破秘密的尴尬和愤怒,我紧紧地盯着来人。

是个从未见过的青年。

青年一头短发,能看出是刚刚绞了辫子,一副斯文模样。

青年就这样笑嘻嘻地盯着我仍放在肚皮上的手,接着,便盯上我的脚。

察觉到他的目光,我心中怒气更胜,却不由得使劲把脚往裙子里缩了缩,缩罢恶狠狠地瞪着他:“盯着我的脚做什么,没有见过这样端庄的一双脚吗?”言毕我直直愣愣地挤出屋去,再不想在今日看见第四个对我的脚有甚么想法的人。

我快步走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移出屋外,使我烦乱更甚,索性提起裙子跑起来。却仍听见一声清朗的笑声。

屋外的雨已随着我一碗白粥下肚而倾盆泼下,盛夏的雨点裹了特有的疾势铺天盖地而来,方才还满院乱飞的蜻蜓此时一个也不见了踪影,只余下潮湿的腥气扑满了整个庭院。

我看着自己的一双脚,心想:“要靠你了,你可一定要争气呀!”而后,我便抬脚冲进了重重雨幕,将一应烦恼皆留在身后的无根之水中,任它们随着雨水遁入地下、流入池中,再无踪迹可寻。

多亏了我这样一双孔武有力的脚呀。若是母亲或是姊姊妹妹,更或是六姑娘,定然早已被雨水淋的化了去,哪像我如今只湿了这样薄薄的一层。

那日,我与妹妹各自捧了本《岁时广记》同坐在母亲房中读。窗外是个好天气。日头高高地打在天上,地上便布满了碎金。窗外的金桂隐去一众鸟儿的行踪,徒留一行鸟鸣声啾啾。

我顾自看的高兴,一时顾不得分辨此时叫的是哪种鸟,不料半晌后便觉得脖子酸疼,便停了眼使劲晃一晃肩膀。晃了半天,我仍是觉得不得劲,便欲唤个婆子来替我敲一敲。刚想开口,我便看见妹妹托着下巴颏失神望着书页,再探头一看她的书本,竟是一页都未翻过。

“哇!”我突然在她面前大叫起来:“魂来!魂来!”

妹妹突然一个激灵,也“哇”地一声猛地向后仰去,好容易稳住身形,便立刻捂住胸口不停地拍打:“唬死我了!唬死我了!”

我笑盈盈地看着她:“想什么那么出神,想妹夫么?”

妹妹扭过头去,一甩长辫子。“讨厌!”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一扫她尖尖的小脚。水红的绣面高高拱起,弯弯地拱成新月的形状,大朵的芙蓉盛开在新月之上,是母亲亲手所绣。是了,有个成语是这样说的来着:花好月圆。

我的一双姊姊裹脚时我还略小些,并不真切记得什么要紧的场景。妹妹裹脚时我却记得格外清楚。那时,母亲并未像对我一般对待妹妹,只一个她平日最亲近的李妈协助她为妹妹裹脚。妹妹幼白的一双小脚泡在一盆热水里,直到被热流蒸的通红才被母亲捞出。矮凳上的妹妹双手紧紧抠住凳子的边缘,双脚正在母亲怀中。母亲极有经验地在妹妹的趾缝间撒上磨碎的明矾粉,接着,母亲说:“好阿子,痛也忍着些,横竖都要痛一辈子的,阿娘疼你。”说完,母亲便将妹妹除大拇指外的四个脚趾使劲拗向脚心。紧接着李妈的白布就裹了上来,层层叠叠环环绕绕足足绕了十尺长。妹妹极轻地一声啜泣,她是最温顺的一个。

我不知道我的母亲面对她其他两个女儿的脚时有没有说过同样的这句话,也不知道我的外婆在面对我母亲的脚时有没有说过同样的这句话。

我庆幸我没有在这样的情境下听到来自母亲的剖白:“阿娘疼你。”

回了回神,我望着妹妹亮亮的一双眼,笑地愈加明媚。

“阿姊,你为何还不曾••••••”妹妹的脸仍红润着,却怯怯地望着我。

我将一双脚往半空一抬:“喏,这就是原因。”

妹妹的脸上又泛起一丝疑惑:“阿姊,你为何还不肯裹脚••••••阿娘为了你可急坏了。”

我撇一撇嘴:“阿娘不过愁我的嫁罢了。那些人嫌我不曾裹脚,你当我果真就瞧得上他们么。便是他们求着我嫁,我也未必答应。”

妹妹张了张嘴半天没能出声,半晌才道:“那什么样的人阿姊你才肯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了一想,并没有想出什么具体的结果来。目光突然落在《岁时广记》上,纸页上的摩睺罗顷刻吸引了我的目光。于是我把书本向妹妹面前一推:“就是这个,肯送我泥人儿的。”

我的话音刚落,便有清朗嗓音响起:“好便宜的聘礼,我从未见过这样易操办的纳征礼。”

我扭头一看,觉得来人面熟得紧。嚯,这可不是那日紧盯着我的脚的青年!

我惦记着这份龃龉,重重地把书本往桌上一摔,起身便要走。

刚起身,母亲便又跨过门槛疾行而来。

“豆禾,这就是沈家的少爷,沈家长辈极通情理,觉得悔了你们这••••••很过意不去,硬要沈家少爷亲自再跑一趟的。你快来见一见。”母亲边说边扯过我来,末了还不动声色帮我理了理方才压出摺的裙子。

原来这就是悔了我的亲嫌了我的脚的人,如今又来说我的聘礼不值钱,我对这个人一时更添恶感,脱口便道:“我管他什么深浅少爷,不乐意见!”说罢抽身就走。

母亲伸手将我一拦,没能拦住。

走到门口,我听到母亲讪讪的笑声:“豆禾这是羞了••••••羞了••••••姑娘家家的难免么••••••”

我闻言立刻回头,做了一个自认为丑的不能再丑的表情向母亲表示抗议。转过头来时余光扫过青年,青年白净的脸庞笑意难掩,竟能算是好看。

我晃晃脑袋,急忙逃走了。

两日后便是大暑,天地间仍能快活自在的似乎只余下树间的蝉。天气闷热,我便整日伏在屋里,轻易不肯迈出门去。

刚打发着填饱肚子,为隔开暑气整日闭着的门便“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初时我以为是来收拾碗筷的婆子,就没甚在意,直到对面坐了一个人,我才抬头将来人一望。这一望不要紧——

“呵,大少爷,您来做什么?”

“给——”

一个手掌大的泥人儿便出现在我眼底。

我愣了愣,“你这是做什么?”

“下聘。”

我的脑子里訇的炸开一个响雷。先时数次被拒的事情却浮上来。

“你••••••你们不是嫌弃我没••••••没裹过脚么?”

“那不是我,是我爹娘。”

“那••••••那你不怕他们不答应么?”

我手心里被塞进一个坚硬物什:“相信我。”

立秋当天便下了一场雨。雨水染上层层树叶,点翠一般渐变出深深浅浅的绿来,天气立刻变得凉爽,仿佛数日前的燥热并未存在过。

家里近来忙得很——妹妹的亲迎之日快到了。

请期时男家将吉日订在十一月,母亲自从进了八月便开始忙活着为妹妹准备一应事宜。母亲已嫁了两个女儿,对嫁女儿这件事经验颇为丰富,颇有心得,所以虽是忙的脚不沾地却仍是有条不紊。

我自从收了沈珩的泥人儿,便日日打算着他会如何向他的父亲母亲开口,我又该如何向我的父亲母亲开口。一连数天没有他的消息,我心里始终不能踏实。

闲来无事时我便打量自己的一双脚。其实我的脚着实不算难看,因承了母亲的肤色所以格外细白,又因少时大病使得整只脚纤长又柔韧,怎么看怎么比她们被层层包裹形状可怖的缠足讨喜些。可惜无人识得美为何物,只道何为应当。

还好沈珩识得。

立秋后的第八天,我终于又见到了沈珩。

我惊喜的看他蓦然出现,却看见他的一脸颓然。

我蓦地冷了心。

“你家中••••••还是不肯答应么?”我装作无事的随口一问。

“我••••••你知道的,他们本是极看重这个东西的••••••当初我偷偷绞掉头发,我母亲差点悬了梁,我怕••••••”

“我知道的,”我打断他,“你有你的难处。”可我也有我的难处。

我使劲捏着裙子,秋天的裙子比夏天的略厚些,捏起来有些不省力。

“实在不行••••••我••••••我把脚裹起来好了。”我别过头去,使劲吸着眼里聚起来的眼泪,生怕它一不留神就掉出来。

对面的沈珩似乎被震惊住了,半晌都没有说话。

良久。“我一定会娶你的,禾妹,”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即便你不愿裹脚,我也一定会娶你的。”

我在心里轻轻地否认了他的这句话。

我不裹脚,他怎么能娶得了我。

近来母亲实在忙。

母亲在百忙之中硬生生匀出些时间给了我,为我裹脚。

我端坐在床上,脸上满是肃穆。终究有一天我还是没能躲过这个宿命,我想。

对面的母亲同样的一脸肃穆,她身后的李妈则眼圈红红。“豆禾,你可真的要裹脚了?”母亲哑着嗓子问我。

我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我从前••••••从前也并未真的想在这个年纪再给你裹脚了••••••哪怕,哪怕招个姑爷上门来,你阿爹和阿娘也是十分乐意的,毕竟,毕竟你这个年纪再裹脚••••••太苦了些••••••”母亲的嗓音有些颤抖,同那日的沈珩一般。

我没有应她:“开始吧,母亲。”

我的脚和那日的妹妹一样被放进滚烫的水里,本来葱白的脚面一会儿便染上了一层绯色。接着,白矾经由母亲的手到了我的趾缝间。

“好豆禾,痛也忍着些,横竖都要痛一辈子的,阿娘疼你。”母亲轻轻说着。

果然嚜,母亲在给她的每一个女儿裹脚时,都说了这样一句话。而我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忍不住哭出来。

我已在床上躺了三日。

脚疼得不成样子。此时我被白布厚厚裹缠的足也拱成了弯弯地新月形状,脚背高高隆起,外面套了母亲新制的尖尖的绣鞋。鞋面应了我的要求,被绣上细碎的金桂。此时应也算是另一幅花好月圆了罢。

再忍一忍呢,如今我裹了脚,沈珩家中也快答应了罢。

现在我要靠着这样的一双小小的脚走完整个六礼,走到没了性命的那一刻。

我正胡乱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颀长的身影被摇曳的烛火映在地上,使我攒出一个笑来。

来人缓缓行至我的床边,一双手已挣扎着覆上我绣了金桂的鞋面。

一个低哑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疼不疼?”

我想让他知道我的痛苦,好叫他觉得我更讨喜些,便重重点头:“很疼。”末了觉得力度不够,还加了一句:“疼得不得了。”

本来就是疼得不得了啊,这样诚实地被我说出来,使我一时裹上了哭腔。

良久听不到沈珩的回答,我不禁抬头看了看他。

他正一脸深沉的看着我,捕捉到我的目光,立刻躲开去。

“如今我已裹了脚,你家中••••••”我看着他,心里咯噔一下。

“我••••••”他立刻站起身来,再不肯看着我,只留给我一个高大的背影:“豆禾,原是我对不住你••••••我下月便要成亲了,母亲以死相逼,我实在不能••••••”

訇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倒塌。

“你说你要娶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说让我相信你。”

明事理的姑娘此刻应朦胧着一双泪眼道一声:“是奴与公子无缘,只望君来世再续此缘”云云罢,我却只违心地说了一句:“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沈珩走了。

夜里我便发了热,全身滚烫地疼痛。被高高垫起的脚传来阵阵更严重的疼,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梦里间歇有嘈杂的人声,四处纷乱,搞得我很是烦躁。梦里突然想起与沈珩的诀别,我猛然从梦中坐起来,不为别的,只为拆下这要把我缠紧缠死的裹脚布。

一睁眼,我便看见满屋的人。母亲正坐在我的床头,妹妹也趴在母亲的身旁。我迷迷糊糊地张口就要寻剪刀,顾不得周身疼痛,只叫喊着要剪刀。众人被我的疯癫模样唬住,忙哆嗦着去寻。剪刀从无数丫头婆子的手中传过,最终到了母亲手里。

我扑过去便要夺,母亲忙让妹妹止住我,生怕伤了我。我只好扑倒在母亲怀里:“母亲,求求你,快替我拆了罢!”母亲抹一抹眼泪,举了举剪子:“好孩子,只要你快些好起来,阿娘这就替你拆。”我松了一口气,立时瘫倒在床上,再没有一点力气。

我真想长久地睡去。

对了,睡去之前,我还要把泥人儿砸掉。

我被释放的脚仍扭曲着,全然没有当初的秀美。这便是他们眼中的美丽么,我想。近来秋雨连绵,我的病始终不肯痊愈,只在体内蛰伏着,不顺心时便来扰一扰我的清净,实在讨厌的紧。

听说沈珩的母亲将六礼中的前四礼一应全免,只择了个好日子便准备将新嫁娘迎入府中。十月十四,难得的好日子。

眼见着十月十四逼近,老天爷却连着淅淅沥沥地洒了好几日的雨。天气日益凉下去,花木早不似盛夏时的葱郁,树下已不时有卷了黄边的叶子落下。若是那日仍下着雨,该怎么迎亲呢。

我摇摇脑袋,心想这哪里是你应该管的事情,便仍旧睡去。

果然,十月十四一早,我便在雨打屋檐的声音里醒来。一早我便觉精神大好,身上的气力格外足。我欢欣地跳下床,无心理会别人如何对着这样的天气为难,只一心想着出去透透风,活动活动多日已不曾舒缓的筋骨。

刚打开门,一阵秋寒便扑面而来,挟了土地的腥气和连日潮湿的气味,我一个激灵。

多好的世界。

我的脚已经慢慢恢复成原先的模样,白且纤细。

我的金桂树已落了今年的第一树花,要把它们收起来泡茶。

我养的鱼近来不太吃食,要替它调理调理。

我的《岁时广记》还差最后两卷没能看完,要看完它。

我的泥人儿碎了,粘一粘送他回家。

想到这里,我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不停地有人唤我“禾哥儿!”“禾哥儿!”,我想我需要睡一会儿,便不理她们。

明天定会晴天。

by 商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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