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苦埋深就不苦了——父亲节哀思

 

大同市新荣区张桃枝把苦埋深就不苦了——父亲节哀思把苦埋深就不苦了,这是父亲说给我们的一句话。那时,...



大同市新荣区     张桃枝

把苦埋深就不苦了
——父亲节哀思


把苦埋深就不苦了,这是父亲说给我们的一句话。

那时,日子苦巴,父亲为了多挣工分,捡最苦最累的活做,夏天在村里干农活,冬天外出卸煤装糖、扛水泥拾粪,做些重苦力活。为了给家里增添个针头线脑什么的,除完成分配的任务外,他还为城里人扛面背碳送柴,一次挣几分钱或几毛钱。父亲为人和善热情,帮老大爷老太太干活,是不要钱的,有的老人过意不去就把家中一些没用的纸和书或其它废弃物硬塞给父亲:“去,拿去换点钱!”这样,在父亲的勤苦劳作下,我们兄妹几个穿得也算光滑,家里缺粮时候有,但结结巴巴也算过得去。

父亲外出行囊是一条补了又补的旧帆布口袋,这个口袋总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父亲常会从口袋里摸出几块糖或几枚黑枣分给我们吃。那年快过年时,他回来了,进门把口袋往地上一竖,就笑盈盈地从里边掏出两块布,一块红灯芯绒,一块蓝花达呢,一块是给我做上衣的,一块是给弟弟做的。母亲高兴得把布抖开,在我们身上比划来比划去,“够了,够了,这下大年有新衣服了”。大年有新衣服了,我和弟弟高兴得蹦上蹿下,欢快得就差把炕板捣蹋,父亲看着我们笑得满脸开花。

每到年关,是我们全家最高兴的时候,父亲回来,我们的事就少了。母亲忙着拆洗衣服,硬是把每件衣服穿成“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一段段历史。父亲拿起扫帚放下铁锹,忙里忙外。我们孩子天天掰着指头数大年,大年这天,怎么也盼不到天明,天一亮,我们就闹着问大人要衣服,母亲免不了叮嘱我们,不要弄脏了、不要挂破了、不要烧坏等等,我们认真地一一应允,美滋滋的,兜里揣上分到的几个鞭炮,走一路,响一路,欢快无比。



日子再难过,我们做孩子的也不愁容满面,平日里快活得要死,总是玩不够,往往不是耽误了拔草喂兔,就是忘记推碾哄孩。还会因为干活多少或一点吃食吵闹打架,母亲气急了,拿起笤帚,咋咋唬唬地边打我们边拿父亲说事,你爹在外多辛苦!抗一袋糖200多斤重,还要做零工贴补家,为的不是你们?说着说着母亲眼里就噙了满满泪花,我们随之愁肠百结,计较起父亲的辛苦,安静下来了。

那年冬天父亲在小站装煤,我正在大同师范念书,星期日,我徒步七绕八问找到了煤站,找到了父亲住所。一条大通铺,通铺上全是秆草,秆草上凌乱地卷着十几卷破旧行李。蟑螂很多,天马行空般地在秆草和行李上来去自如。耗子不时探头探脑,倏地钻出来,又贼花花地窜回去。父亲刚装完煤回来做饭,火炉上架着一口小锅,锅上一笼屉,笼屉上是几片土豆,父亲正咋咋哇哇地做黄面窝窝,深嵌煤屑的手在面的衬托下更显其糙黑,看着父亲这般辛劳,我不由的悄悄流下了眼泪。

父亲看到我的意外到来,先是喜得一脸灿烂,咋起两个面手,问我是怎来的,然后露出了少有的羞涩,把脸一下阴起来,嗔怒道:“你来这儿干啥?快回去”。我知道,要强吃苦的父亲,之所以“少有羞涩”撵我走,是不屑我看他生活的龌龊和艰辛。但父亲随即就急切切地操心起我了,要吃好,不要只顾退饭票换钱,家里再紧巴总会有办法的,不要你记挂。末了用他那双深嵌煤屑的手从兜里摸出一些零钱,不由分说地硬塞进我包里。

父亲长期超负荷劳作终究抵不过病痛的入侵,40多岁就得了肺气肿,我们想方设法给他看病,中药西药,偏方秘籍,只要人们说对此病有疗效的,我们就往回捣鼓,可他怕我们花钱,总说,我没事,岁数大了,怎么能不出点毛病?不仔细喝药。倒是医生说戒烟能控制病情,他硬生生的一下把烟戒了。我们去看他,总要先问一问身体状况,他总是轻描淡写,挺好的,你们好好的我没事,母亲背后里再偷偷告诉我们父亲近况如何。



父亲在村也算个能工巧匠,砌墙铺瓦,磨豆腐碾场,编框扎扫帚,样样能干,样样干得好。除了把自家的院落收拾得朝气蓬勃外,还帮别家甚至邻村的人干活。随着年岁的增大和身体的每况愈下,有些活计他是不能胜任的,可父亲宁可苦自己也不屈别人的面子,谁有求过来,都会欣然答应。活干完了,病情就加重。回家后手摁炕沿费力地拔气,脖子随着艰难的呼吸向上一顿一扬,突出的喉结也随之滚上滚下,然后再大把大把喝药。

母亲为此常作恶人,每当有人找父亲干活时,她立马拒绝,父亲高声说,“能,甭听她的”。几乎全村人父亲都帮过忙,有的不只一次。母亲常说,你爹这一辈子没少受苦,一半是给家,另一半是给别人。

看到父亲这样,我们心疼不已,不让他下地干活,更反对他帮别人做事,我们劝不住父亲就责问他:“您受了一辈子苦,还没受够?”父亲总会轻松地笑一笑,掷一句话:“把苦埋深就不苦了!”

是继承他的秉赋,还是耳濡目染的熏陶,“把苦埋深就不苦了”,深深地烙在我的脊骨中,使得我在工作和生活中既能任劳,也能任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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