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如果再给一次生命,还会作诗吗?

 

1993年10月8日,新西兰激流岛,一个男人向他曾经无比深爱着他的妻子举起了利斧,妻子倒在了血泊之中,随后他...





1993年10月8日,新西兰激流岛,一个男人向他曾经无比深爱着他的妻子举起了利斧,妻子倒在了血泊之中,随后他也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这个人就是中国当代诗歌史上“朦胧诗人”最主要的代表之一的顾城,而倒在他利斧下的就是他的妻子谢烨。在上个世纪的“朦胧诗”时代,顾城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那首写于1979年只有两句话的著名诗篇《一代人》,在成为中国诗坛教科书式作品的同时,也成了刚从劫难中苏醒过来的“一代人”的精神箴言:“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在那之后,一个青春的孩子般的诗人在新诗的星空划过了短瞬的十年。顾城像徐志摩一样,也是活在梦里的诗人。      丈夫为什么向他曾经深爱的妻子举起了利斧呢?10多年来,这个问题被讨论了无数遍,而每次都会不可避免地提及顾城的乌托邦之恋和那个第三者——英儿。如果说顾城和谢烨是因为一次旅行中的偶然邂逅结成姻缘的话,那么英儿和顾城则完全是“诗歌惹的祸”。英儿和顾城是在一次“新诗潮研讨会”上相遇,从此拉开了一场悲剧的序幕……      顾城和谢烨本来在新西兰的一个叫激流岛的地方过着一半讲学、一半隐居的神仙般的生活。在那儿他们有了他们可爱的儿子——木耳,生活原本可以这样平静的过下去。然而英儿从国内来了,一种“乌托邦”式的家庭生活从此开始。很难想象,“一夫二妻”的生活在在这里竟然达到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平衡”。谢烨开始时用超乎常人想象的宽容大度接纳了英儿并且照顾顾城和英儿俩人的生活……      英儿和顾城互相“爱慕”的时候,可那时他们只是在互相遥望,一旦走近了,生活就是另外一个样子,顾城身上作为诗人的“光环”渐渐消失殆尽,而作为爱人的缺点却越来越明显。也许是英儿良心的发现,也许顾城只是他生活中的一个驿站,反正不知道什么原因,最终英儿选择了离“家”出走,跟着一个外国人继续下一段爱情去了……      为此顾城虽然痛苦,但是还能忍受,因为他还有谢烨,然而最不能忍受的是这时一向忍辱负重的谢烨也出于报复(或者是她骨子里就有这种开放的观念),移情别恋,爱上了一个德国留学生。顾城彻底绝望了,失去理性的顾城向妻子举起了斧头……然后自缢而死。      顾城同时爱上了两个人,无论是对谢烨还是对英儿的爱,诗人都是认真的,决不虚伪,也不做作,但可悲的是他是个诗人,他太天真,他那“堂吉诃德式的意念”使他努力想营造的是由一个亚当和两个夏娃吃了禁果却假装没吃的“伊甸园”——新西兰的“激流岛”。 谢烨只是谢烨,只是顾城在火车上遇到的一个单纯的女孩,后来又成了这个略带神经质的天才诗人的妻子,成为了那些出自顾城之心灵的那些朦胧诗的忠实读者。谢烨是顾城的心灵底线,一旦她也没了,诗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于是他就荒唐的选择了这种解脱的方式,一种悲剧的方式。我觉得诗人在骨子里都怀有浓重的悲剧意识,这从朱湘和海子等诗人的悲剧人生中,我们可以深切的感觉到,顾城也不例外,一旦绝望就产生了悲剧。 他们把人生都看得太完美,容不下有任何的污点,这是诗人集体的悲剧,而不是某个人的。      顾城也许不知道爱情永远是具有排他性的。你可以爱你的兄弟姐妹,爱你的友人,但是却很难爱你情人的情人,因为他掠夺的不是别的,而是你们独一无二的亲密的关系。可能是偏僻的激流岛使诗人和诗人的妻子更深怀了乌托邦的幻想吧!在这里积极倡导“三人家庭”的是男人。顾城要求有着很强的在西方社会适应能力的谢烨一定要想方设法不惜一切代价地把英儿接过来,接到激流岛上。谢烨可能因为太爱顾城了,才会费尽心力把顾城爱的女人也拉进他们的生活中。但这种乌托邦式的尝试是失败,从理论上讲也没有一点成功的希望,结果悲剧的帷幕就此拉开,我想从那一刻顾城和谢烨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诗性的悲剧--顾城之死这是一只船/

永远不能航行/

它那岩石的船身/

决定了这种命运/

它也不会沉没/

因为从不航行/

世上一切船只/

都没枕这么平稳/

也许因为平稳/

便有很长的寿命/

也许因为长寿/

便有很大名声/

盛名引来了游人/

高兴的把它坐乘/

不是要渡向彼岸/

目的是船本身七年之后,顾称违背了当年的誓言,驾着石船去寻找永生的彼岸,再也没有回头。 

    顾城在他最后的时间里经常提到死,在诗人的潜意识里,已经一步步在向死亡靠近。诗人的天性永远是追寻完美与神圣,不管在追寻的途中不可避免的彷徨、痛苦甚至绝望挣扎。在世俗的巨大浊流里,很多人被卷入无尽的虚空中。但诗人之所以是诗人,便是要和那命定的无奈与无法逃避的原罪进行艰苦的谈判和斗争。美和诗成为他们抗争命运的武器。他们无力改变这个世界,却有能力用爱使自己在浑浊不堪的生活里保持一抹神启的光辉。个体因此因此而永恒于世。顾城选择了死亡,他没有退路,他将沿着前人的足迹“渡向彼岸”。从某种意义上说,诗人对于死亡已有些迫不及待了。上帝却总爱开玩笑,竟让一个触摸过他肌肤的年轻人在来见他之前完成了一次奇异的“行为艺术”。带着同类血迹的诗人还能见到他老人家吗?我们不会知道,上帝是否真的同情他的孩子。        像每一对善于制造并分享浪漫的情人一样,顾城与谢烨有过一段美丽动人的爱情。从谢烨整理发表的俩人的情书便可感受到足以让每一位年轻人羡慕嫉妒的爱情:“晚上。所有人都睡了,你在我旁边没有睡……你看着我,回答我,每走一步都有回声。我完全忘记了刚刚几个小时前我们还很陌生……”“我给你留下地址,还挺傻的告诉你我走的日子,离开那天你去送我,我们什么都没说,我们知道这是开始而不是告别……你会给我写信么?……你用手比了比,那厚度至少等于两部长篇小说。”当初顾城为了追求谢烨着实花了不少心思。他曾经搬了一只大木箱子睡在谢家门前,直到感动了谢家父母将自己的女儿交给顾城。从此,谢烨将自己全部的青春都献给了这位年轻诗人。顾城要出国,谢烨于是跟他浪迹天涯;顾城要“隐居”,谢烨毫无怨言的跟他定居威赫克岛。谢烨的牺牲远不止这些,后来,顾城有了情人英儿,要求妻子出面办理一切麻烦的出国手续,把英儿接到威赫克岛上来。并要这位当年自己费九牛二虎之力得到的妻子为他的情人“让贤”。但是,英儿最终没有为诗人放弃她的一生,而是“跟一个教气功的洋老头一起失踪了”。诗人的心灵通常最敏感也最脆弱,感情大受挫折的顾城在抑郁中写成了《英儿》,希望其成为传世名作。写作的方式又回到老套:顾城口述,谢烨打字。这一切,妻子始终没有过怨言。终于,她也有了自己的情人。也许这是顾城早有所料的。尽管如此,脆弱的心灵依然经受不住这致命的打击。自信和情感输光了的顾城不会再写一本《谢烨》来凭吊他和妻子的这段生活了。        一个对生活彻底绝望的人能够选择的唯一解脱方式只有自杀,更何况是顾城,一个时常与死亡交流的诗人。在遗书里顾城写道:“我现在无奈了,英走了也罢,烨也私下与别人好,在岛上和一个XXX,在德国和一个叫陈X的人,现在正在分家,离婚。她说要跟陈X生个娃娃。”“烨有许多事瞒着我,她好心,合理,亦有计划的毁灭我的生活……她和陈X就盼着我死……如此,我只有走了。”彻底无奈和绝望的灵魂显得平静了,诗人在自杀前已被长期的焦灼和忧虑折磨得有些病态。善恶是非已经开始退出诗人内心的价值体系,无助的孤独感和绝望的挣扎占据了他的心灵。很快,诗人失去了心灵最后一块领地。他杀了谢烨,极其残忍的用斧头砍死了与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然后他自杀了。        那个用“黑夜”赐予自己的黑色眼睛寻找光明的诗人永远陷入了黑暗中。        对于顾城杀妻自尽,到到底应该看作诗人用后现代手法创作的“行为艺术”还是毫无疑问只是一场由其精心策划的血腥谋杀?也许,只有深入到诗人灵魂深处才能得到答案。遗憾的是,活着的人不能完全体会自杀者的心理状态,如同生者不能真正理解死亡一样。前不久在网上看到一篇关于自杀者心理状态的文章,其中写道:“想自杀的人共同的心理特征是孤独,认为谁也理解不了自己,谁也帮助不了自己……但实际上,想自杀的人心情很矛盾,想死的同时渴望获得帮助。”文章将自杀者心理状态特征分为矛盾心态、偏差认知、冲动行为、关系失调和死亡概念模糊五种类型。顾城自杀前的心理状态无疑比较接近前四种,而以矛盾心态和偏差认知最为突出。矛盾心态表现为自杀者认为死亡是既可怕又有吸引力的事。顾城在失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两个女人后,对于生的意义和价值已经产生深刻怀疑。一般情况下,年轻人很容易在爱情受到打击后便全面否定人生,于是出现了忧郁的人大多是涉世未深的青年而非饱经沧桑的老者,而后者通常表现出的心态要么是迟暮已近的安详、平静,要么是返老还童似的天真。然而人们却毫不怀疑这些鹤发童颜的老人也曾经历过已深具忧郁气质的青年们同样的爱情挫折。他们已经走过这段人生道路,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超脱”出来了。而诗人因其独有的敏感细腻且脆弱的心灵很容易在爱情遭受挫折以后陷入彻底的虚无和绝望。于是,死亡以从未有过的巨大魅力吸引着顾城,诗人渴望以此解脱;偏差认知的定义是:“企图自杀者的知觉因情绪影响而变得歪曲,表现为‘绝对化’或‘概念化’或两者交替。”诗人在发现妻子谢烨与陈X私通后,固执的认定谢烨与陈X一定盼着他自杀,而杀妻自尽则是摆脱这种困境的唯一办法。诗人临死前的病态心理集中显露出偏差认知的种种迹象。        作家李锐在论及顾城之死时认为“顾城可以说是典型的自恋型精神撒娇者”,作者在《精神撒娇者的病历分析》一文中指出:顾城生前的行为包括杀妻自尽都说明诗人的精神撒娇症状十分明显。而且表现为自恋倾向。自恋必然伴随着自私,甚至是极端自私。“顾城极有天赋,这天赋在他那儿先是变成了诗,渐渐的,膨胀成一种自我神话。”这种“自我神话”具体反映在顾城身上便是以自我为中心,我行我素,以诗人特有的浪漫气质和桀骜不逊的天性屏弃道德的束缚和压制,将生活艺术化、诗化,从而实现诗人心目中完美的人生。这种精神特点在顾城的感情生活中表现得尤为突出:诗人将情人英儿接到威赫克岛,再叫妻子“让贤”,由两个痴男怨女在岛上翻云覆雨,末了,还“渴望爱慕他的两个女子也互相爱慕”。诗人的一生始终追求着某种理想化生活,而在现实残酷地打碎他的梦境时,诗人已别无选择了。由自恋引起的精神撒娇进而造成的生活和价值体系的混乱。顾城的悲剧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个多么有天赋却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诗人。   

    现代哲学之父尼采已被越来越多的人指控为两次世界大战的精神根源。包括他的哲学后裔海德格尔对纳粹及其发动的法西斯战争始终持肯定态度,并且战后一直拒绝忏悔。中国的周作人当年不也成了“汉奸”、“卖国贼”吗。对于这些思想泰斗的行为,一般意义上的道德批判是无力的,唯一的解释也许只是在他们灵魂深处当世俗的道德原则与终极意义上的审美原则发生冲突时,他们非凡的灵魂其实选择了后者。唯意志论的尼采崇尚暴力审美观。其过于理想化、审美化的思想与过于迷狂的“超人意志”确是迎合了后来的法西斯独裁分子们。同样可以理解的是,顾城杀妻自尽也许是对诗化和理想化生活的守卫或是对尼采精神的追随(恰巧,诗人生活创作的黄金年代正直尼采走红中国大陆)?恐怕绝大多数人无法接受这一观点。然而,却不能排除此种可能性。对于诗人来说,注重精神和审美本身甚于世俗道德是有可能的,形而上的追寻是诗人共同的特征。        站在二十一世纪的门槛上,回首十几年前那场诗人自杀热,不禁让人感慨万千:海子卧轨自杀,骆一禾遂然病逝,戈麦溺水而亡直至九三年顾城杀妻自尽。这是中国诗坛最灰暗的时期。一切关于生命真谛的理解顷刻间被彻底颠覆了,人们在惶恐和徘徊中艰难行进。那段岁月已长久的融入历史长河里,留给后来者凭吊和追思。一代人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远和近 你,    一会看我,    一会看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

《一代人》、《远和近》作者顾城(1956—1993),北京人。70年代开始写诗,著有诗集《无名小花》、《舒婷、顾城抒情诗选》、《北岛、顾城诗选》、《黑眼睛》、《顾城诗集》等,另与谢烨合著长篇小说《英儿》。顾城是我国新时期朦胧诗派的代表人物,被称为以一颗童心看世界的“童话诗人”。与舒婷的典雅端丽、委婉绰约、美丽忧伤相比,顾城的诗则显得纯真无瑕、扑朔迷离。但是,在顾城充满梦幻和童稚的诗中,却充溢着一股成年人的忧伤。这忧伤虽淡淡的,但又象铅一样沉重。因为这不仅是诗人个人的忧伤,而是一代人觉醒后的忧伤,是觉醒的一代人看到眼前现实而产生的忧伤。    《一代人》一诗既是这一代人的自我阐释,又是这一代人不屈精神的写照。黑暗要扼杀一个人明亮的眼睛,但黑暗的扼杀却没有达到它的目的反而创造了它的对立物;黑色的眼睛;是黑暗使一代人觉醒,使一代人产生更强烈的寻找光明的愿望与毅力。正是这坚毅的寻找,才使他们看到掩盖在生活表象之下的、使人难以接受的本质。《远和近》一诗,是诗人对不正常生活的本质发现。此诗初发表时,被视为难懂的怪诗。按照当时僵化的阅读方式,人们已被习惯钝化的思维模式,此诗确实难于解读。因为在目光可视之间,你与我的距离不可能远于你与云的距离。可诗人为什么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呢?原因是诗人所写的是一种非正常的生活,是一种被扭曲了的人际关系。在这扭曲了的关系中,一切都颠倒了。本应相亲相近的人与人的关系,由于心的阻隔而疏远了,显得那么孤寂而不可接近;因为人际关系的疏远,人与自然反而拉近了距离,显得十分亲近。也许,正是由于人与自然的亲切可近,更进一步显示出人的孤寂;也许,正是这孤寂,常使顾城想到梦的天国。可顾城应该知道,在这个充满矛盾的世界上,梦的天国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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