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陈文茜:溺爱孩子,一定是错的吗?

 

当今的父母,究竟该怎样爱孩子?...


文 | 陈文茜
 图 | 网络
这一切的发展,非任何人所能想象。

许多父母回首自己二十年前、三十年前如何看着刚出生的孩子,想象他或她长大后可以拥有更美好人生的雀跃,如今只能一声叹息,然后想办法让疼痛慢慢逝去。

严长寿在他的书《你就是改变的起点》,对现代父母的教育方式提出反省:「当我们争取到经济状况的稳定,却开始纵容下一代,只要求他们读书,剥夺了他们应该要为社会、为自己负责的能力。我们以自己的经济实力,强迫孩子按照自己的成功经验来走,却压制了他们开启天赋、探索自我、服务人群的能力。在我们的保护伞下,他们失去了自主能力;在我们自以为善意打造的温床中,他们失去了危机意识,更在我们一再宠溺爱护下,失去了面对挑战的勇气。

严长寿是我非常尊敬的朋友。他的为人、奉献、价值观、人生选择、一生永不放弃的一些坚持,令人敬佩。他语重心长道出了这一代父母教养子女的错误,他鼓励父母们,不要再「呵护」孩子,也客气地评论若干媒体「台湾年轻人到新加坡当基层劳动力」的报导。

严先生主张「让孩子有机会到异乡历练,甚至吃点苦头,并不是坏事」,「到新加坡能够看到年纪差不多的其他国家年轻人,发现他们具备多种语言能力,既能吃苦,又有纪律。台湾年轻人就会马上被逼着走出舒适区,面对全球化世界的竞争力」。让孩子们提早「勇敢认清世界现实」,「练习从底层往上看,往左右看。」

严长寿对二十岁至三十岁世代的教养见解,不是唯一。精神科医师王浩威曾出版《晚熟世代》,也点出了台湾年轻世代的茫然、愤怒及晚熟;总结其原因,主要仍归因「父母宠溺过度」「又干预过度」,当一个孩子自小犯错,父母急着当他的保护伞,挡在前面;这样的孩子等同缺少了「挫折」的历练,少了「成熟的存折」「负责的积蓄」。
我自己没有孩子,但的确看到许多与我同年龄深深懊悔的父母;至今仍在不时回首过往,「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话我该说而没有说?」「多么希望我们的孩子还在童年,一切可以重来。」

「爱一个孩子,有错吗?」这八个字,对我相似年龄的父母,有若刀割般的煎熬。他们成长于被自己的父母过度责骂管教的年代、学校吊起来打,家里抽鞭子揍……即便如此,他们仍深深记得父母为维持一个家温饱,日夜辛劳,黑发成灰。于是他们把一生所得、一生欠缺,毫不犹豫全交付给自己亲生的下一代。自童年起,孩子有父母小时候吃不起的青苹果、电视看得到却永远买不起的乐高、穿不起的舶来品……孩子犯错,别说舍不得打,连骂都心疼。满满的物质代表满满的爱,我们这一代的父母,错误地以为填满幼儿的房间即是一切;他们相信把自己童年错过的给孩子,孩子长大后,会更好。
「我们错了!」这一代的父母,流着眼泪,普遍追悔地认错。


我不认为答案是一方的。如果父母的溺爱教育有错,那也是来自「爱」的出发点。爱的方式,或许有错;爱,从来不是错。

曾几何时,我们的世界不只被支解成不可宽恕的宗教、民族国家……现在还加上了「世代」。世代的矛盾在历史里,或许无足惊讶;在亲子关系中,不应成为单方的究责,以及另一方的「理所当然」。如果父母曾经因为爱孩子的方式教养有缺憾,不等同他们的爱全错;更不代表当他们低头忏泪时,孩子有权力指责他们,然后转身一走,不一起面对自己人生的挑战。
要反省的,岂只是父母。

我自己是一个从小被宠溺长大的孩子。我是外婆的一切,她可以为我生,可以为我死。她极少担忧自己的病危,却经常烦恼我的「便当菜色」小事,今天煎旗鱼、明日包寿司……我玩了一整个暑假,两个月功课一片空白,全家舅舅动员帮我写作业,家里客厅像一条「代工生产链」。直到外婆真正倒下前,我饭来张口,茶来伸手,不知制服在哪儿,书包课本带了没……每天在学校「抗争」无聊的教官,下了课只顾看课外书、花园里作白日梦。唯一给她的承诺:拿着一本谈「黑洞天文学」的书,对她吹牛「那一天,我带你去月球。」

外婆给我的教养训斥很少,其中:「不能看不起比你穷的人,他只是命没你好」;「有能力被别人占便宜,是你的福气」;其他「快乐就好」,凡做错任何事「呜……她没有爸爸妈妈。」
外婆在我十七岁那年离世,我这一生唯一历经最深的爱、毫无保留的付出,也在那一刻终止。

因此每回我看到朋友为自己曾经对孩子过度溺爱懊悔,而他们的孩子即使近三十岁了,还在大吼大叫时,外婆的影子便会飘入我脑海里。我好想冲过去抓着那个仍然拥有无穷爱的孩子,摇醒他,「你知不知道,拥有父母的爱,是多么幸福的事?」「看看孤儿院的孩子,你到底抱怨什么?」「世界真的亏欠你那么多吗?」我更想抱住那个悔恨无比的父母,告诉他们:「爱一个孩子,没有错。」「错的,是孩子自己不知珍惜。」

当然往往,我什么也没做。站在那里,目睹一切;静静离开。我知道,有些人这辈子,总得历经「失去」,才愿意长大;总得痛了,才知道「惜福」。
外婆对我的溺爱,并没有把我圈在一个舒适环境,害怕挑战。相反的,她给了我自信及勇气,并教导我要信赖世界(所以我碰到骗子,往往会气炸到翻脸)。如果说我比同辈多一点骨气,少一点恐惧;多一点创意,少一点框架;全来自于她的溺爱与包容。爱,是一个孩子成长时,最重要的礼物,它不应,也绝不该成为下一代逃避责任面对艰苦的借口。

一些被孩子「啃老」的父母,经常手足无措,甚至得忧郁症。我给他们的劝告和严长寿一样都是:把孩子丢出去,让他们接受历练,纵使残酷,也必须放手。这类父母的煎熬令人心疼,他们知道自己不可能遮蔽孩子一辈子,却又害怕一放手,「孩子在外面一点竞争力也没有。」想到新闻里谁的孩子跳楼、割腕、自残……「爱」变成「理智」的敌人,于是「逃避」的不只下一代,还包括了「逃避的上一代」。
每个人的一生,或许只是几页不断修改的笔记书。有的家庭幸运地书写幸福,有的家庭自始至尾,灯下都是当「父母」的不断地想撑出那本破碎的笔记本;每回任性的孩子撕了几页,当父母的总想办法把它黏回去,从黑发黏到白发。

公平吗?

在父母爱你一生以后,甚至他们还在低头检讨自己时;亲爱的幸福的孩子们,若你仍然还在「虚无人生」,请你回头想想这句话:「爱一个孩子,有错吗?」

我想我的外婆从来不曾想象,爱孩子,在某个时代,竟然成了一件错的事!这简直成了悲壮之举。

本文选自“文茜大姐大” 作者:陈文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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