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郑世子缟素袭王城 犬戎主逡逃焚宫阙

春秋前史演义...



话说戎将满也速杀了幽王，将褒妃携入镐京请功。戎主见褒妃美色非常，命侍者携入后宫，纳为己用。申侯问道：“天子今在何处？”满也速道：“已死骊山之下。”申侯惊恸：“吾等此来，唯作惩戒，何堪弑人之主耶！”戎主笑道：“申伯真乃妇人之仁也。那昏君囚汝亲女，废汝亲侄，又将以倾国之师杀汝，杀之何惜！”申侯道：“身为人臣，而被弑君之名，吾将为后世唾沫矣！”遂辞出王宫，径往骊山收敛王尸，厚礼葬之。

却说戎主占据王城，只顾私乐，麾下士卒，并无约束。那戎卒本处荒服之地，哪见过周室气派？一旦入城，肆掠宫室，强抢无禁；所到之处，金银重器，洗劫一空。戎主探知府藏，尽收府库之利，乃日日筵席，命王室伶人作乐，宫女歌舞，诸将淫乐，不在话下。

申侯乘舆遍目京城，所过宫室、民舍皆隳殆尽，甚愤不已。遂入宫向戎主说道：“天国之利，戎王已尽享，可以归矣！”戎主笑道：“如此富庶之地，岂一两日可尽兴耶！”遂撇过申侯，自与众将快活。申侯无奈而别，忖道：“今戎主不思还退，沉吟酒肉之间，将宫室践踏，徒以无见王室珍宝。那珍宝藏于匿室，戎人哪里知晓。若出珍宝与之，戎主之意已足，必撤返西陲。”遂收王室珍器十车，献于戎主。戎主悦颜大欢，啧连称奇，遂将珍宝收入府库，坐享王宫如故。申侯问所还期。戎主笑道：“此城为吾所有，焉有还期！”申侯闻罢，默然而出。及还至府，乃与心腹议道：“戎主果无信之人，今得其利，不有归期。吾等宜发书致天下诸侯，共驱蛮戎，嘱救王城。”遂拟书数十封，吩咐使者速发至各路诸侯，不在话下。

却说戎人杀入镐京，并戮司徒友。早有人逃回郑国，报知世子掘突。时郑国宗亲已徙至洛东，掘突回郑不久，闻父殆死戎手，一阵恸哭，嚎道：“必为父报仇！”遂全身缟素，收敛国人，得卒五千人，厉兵整车，望镐京城进发。将及京城，公子成谏道：“吾等远道而来，戎主必有所备。若孤身试战，恐难必胜。为今计，宜结诸侯之师，联军伐之乃可。”掘突道：“吾父陷死，人人衔愤，个个贾勇，皆怀一战之念，为父报仇，焉能即止！”遂不听其言。

戎主探知掘突兵至，使大将满也速领军备之。满也速道：“彼军劳远来袭，必欲速战。可以伏兵击之，败之必矣。”遂使孛丁带卒五千，伏于城五里外密林处，自将五千人于城外密壕处。

掘突率至城下，见城上偃旗息鼓，并无士卒，甚怪可疑。将思所以，忽见两边戎军遽起，首将正乃满也速。掘突拼命厮杀，心知戎人有备，不敢念战，且战且走。逃不过五里，忽后方林中又一彪军起，乃戎将孛丁。掘突知势急，遂从边路杀出。戎人追及数里，恐有诈数，止还其师。掘突见戎人撤去，遂整饬军伍，方知损卒两千，伤痛不已。公子成道：“吾闻西戎乃勇猛之人，今追不过数里，必其贪享王利，惜身怠战，复归城中快活。”掘突道：“吾前不听公子之言，故有此败。事已至此，不知何从？”公子成道：“戎人前不乘胜以追，今必不复相侵，世子可就寻一要处扎营。”掘突叹道：“可怜我缟素袭身，而父仇难报！”公子成道：“世子勿忧，王城乃天下之基，诸侯闻之，必欲来救。待其来时，相与攻伐戎人，世子之仇即可报矣！”掘突稍乃安神，遂撤返十里，寻一险处扎营，不在话下。

却说申侯救急文书发至卫国，卫武公阅罢，急率兵车三百乘，望镐京勤王。行三日而近王畿之地，忽见不远山阴处遍插旌旗，近前叩问，方知是郑世子掘突。掘突见老者威仪显露，又从班旌旗书一“卫”字，知是卫侯无疑。互通礼毕，卫武公问道：“世子何故栖兵于此？”掘突道：“前戎王杀入镐京，并戮吾父。吾思仇心切，率众欲击王城，反受迫害，故逃于此。卫侯果有讨戎之心，某愿作先锋。”卫武公见掘突长秀魁梧，心故爱之，又闻其言语激亢，乃赞道：“世子英雄威武，乃郑国之福也。”两人遂作一般絮叨，不在话下。

絮不多时，忽有人报，西面、北面尘起处，皆有一波军至，卫武公与郑世子忙出外观望。见北面来者，车驾两百乘，遍挂“晋”旗，乃晋文侯率众至。 那西面来者，正是秦襄公率千余从徒来。四国兵集，互通姓名，寒暄一番。遂设祭坛，歃血而盟。晋侯道：“今四国咸集，约为盟属，必推一盟主，使作调度，方堪为盟。”郑世子掘突道：“吾辈之中，唯卫公辈高德重，可主其盟。望卫公勿辞。”秦、晋二君亦请卫公。卫武公推辞不过，遂受命盟主。秦襄公道：“那西戎主徒一勇夫，耽于用兵，今四国相攻，败之无疑。”遂起盟军，近逼镐京城下。戎主闻知，慌使大将满也速、孛丁出城延敌，于城外五里处下寨。

申侯见四国兵至，心觉大喜，遂修密书一封，叫人扮作戎卒模样，混迹出城，交与联军。卫武公拆信阅之，其文道：

“诸公问安！愚自不敏，竟使戎人作孽，荼毒王城。欣闻公等救至，心甚宽慰。今戎主悉发兵于外，使满也速为将，城内空虚。戎主只图快活，日不离宫。某将作内应，使卒千人，杀其守者，开门迎公。只在今晚，见公焚灯为号。”

卫武公阅罢甚喜，遂使郑掘突率部千人，至戎营前挑逗。满也速不知是计，乃倾全军追击。戎将一出，掘突便逃之不理。如此三番，戎军往返奔波，至暮不息。

及至三更，戎人皆酣睡不醒。卫武公乃领四国军至敌营前，吩咐道：“秦伯率部千人，只顾涂脂焚油，往彼营帐投火，其余三军恃彼乱起，乘势杀入便是。”诸将领命。秦襄公遂近一偏营，射死守卒，待诸将士潜入，同时举火，往各营帐上引。不一刻，火光四溅，喊声大起。戎人见西营有失，慌起军械，纷朝西营来救。卫武公见有动静，使人焚数天灯，与申侯为号，亟命兵士一齐杀入东营。满也速刚轰走秦卒，闻知东营有失，忙回头往东回救。然诸侯势猛，戎卒皆无战心，乱作一团，死伤极多，满也速无暇应战，慌命撤退，急往镐京城赶去。及至城门，唤城守开门，却无人应声。如是者再，只见申侯立于城头道：“汝主已为我杀，还不授命！”一时城上乱箭四起，径往城下射去。满也速将欲唾骂，忽后方喊声杀来，乃是卫武公领四国联军追来。满也速长叹一声，遂弃京城，往蹊径荒芜处逃去。联军追杀数十里方止。

却说申侯如何夺得京城？原来申侯见卫武公“天灯”为号，率众绞杀守城使，占据城门。有人告知戎主，戎主慌从梦醒，集数百人之众，将作厮杀。忽又有人告曰：“满也速大营被截，将士死伤惨重，生死未知！”戎主叹道：“大势去矣！”只顾往宫外奔命。将出宫时，戎王指谓王宫道：“宫室虽美，吾不能享之，休肥与他人！”遂命随从燃炬投入宫中各处，从后宰门逃出。不待片刻，宫室一片火海。申侯闻知，忙使人救火。然火势迅猛，殊不可当。烧至天亮，诸侯兵至，一齐扑救，火灾方息。然宫室已成焦土，镐京一片狼藉。

    关注 尚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