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经典『苏三皮小小说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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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经典(第25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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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三皮小小说专辑


今晚准时熄灯

通知刚下来,老黄明天就要和这里说再见了。纵然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但老黄能有什么法子呢?据说老黄的接班人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校长的远房亲戚。老黄心里苦笑了一下,也好,该在家里好好陪陪孙子了。

老黄是这所大学102栋学生宿舍的宿舍管理员。到明天为止,老黄这份工作干了刚好满十一年。十一年前,老黄从单位退了下来。老黄在家里闷得慌,就央求儿子给找了这份工作。老黄对这份工作非常满意,当然,也非常珍惜这份工作。每天,看着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们进进出出,老黄的心里就说不出的舒坦。

他们真像自己的孩子。老黄常这样想。

可是,眼下就要离开这里,就要和那些孩子说再见了,和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说再见了,和这份工作说再见了。老黄不免有些伤感,痴痴地坐着,中午饭也没有吃。

419宿舍舍长李小璐放学回来,发现老黄似乎有些不对劲。李小璐关切地问老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老黄摇摇头说:“不是啦。”说着,老黄不争气的眼泪就流淌开来。李小璐慌了,李小璐连忙安慰老黄,但越是安慰,老黄的眼泪流淌得越欢畅。

当李小璐措手无策时,老黄才说:“明天,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明天会有新的宿管来接替我的位置,希望你们能和他和谐相处哦。”

李小璐不觉有些吃惊,但他能说什么呢?虽然他也舍不得老黄离开,可是这是学校方面的安排,不得不服从啊。

李小璐闷闷地回到了宿舍,和舍友说起了老黄被辞退的事情,大家都默不作声。

李小璐打破沉默说:“老黄,多好的一个人呐,我还记得,大一那年寒假,我因为想省下车费,就没有回家。除夕那天晚上,我躲在宿舍痴痴地想家时,老黄来了,老黄将我带到他家,让我和他们一家一起贴对联,吃年饭,还让我用他家里的电话打电话回家,最后又给了我利是。如果不是老黄,那年的新年我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李小璐刚说完,王斌就接了上来,“是呀,老黄真是一个大好人呢,那一回,我钱包被扒了,还不是老黄赛给我三百块钱,不然那个月我得吃西北风了。”

一时间,宿舍里就吱吱喳喳开来,他们说的,全是老黄的好。

张飞说:“以前我经常逃课,泡网吧玩游戏,几近废人一个了,是老黄苦口婆心地劝我求我,开导我,教育我,终于把我从堕落的边缘拉了回来。”

林生说:“每次下雨,老黄总是亮开嗓门大喊:‘下雨啦,收衣服咯!’没有他的提醒,我们得重洗多少次衣服呀?还有一次,我的衣服没有收,还不是老黄冒雨帮我收了回来?想想,我们真该好好感谢老黄呢。”

说着,大家又都愧疚地低下了头。

每天晚上十一点整,老黄熄灯的哨声总会准时响起。但是,这群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总会抗拒老黄的哨声,灯光当然就倔强地亮着。他们甚至责怪老黄干涉了他们的私生活,要知道,那个时候可正是他们的游戏正玩得起劲,或者电话粥正煲到缠绵处呢。当然,老黄会一间宿舍一间宿舍地敦促他们。

老黄总是很严肃地说,“明天还得上课呢,不早点休息,上课可要打瞌睡了咯!”有时老黄也会强行拉了电闸。

这时,李小璐提议说:“老黄要走了,为了表示我们对老黄的谢意,不如今晚我们就准时熄灯,权当是送给老黄的礼物吧。”

李小璐的提议得到了大家一致的支持,于是他们分头行动,一间宿舍一间宿舍地通知了下去:今晚得准时熄灯。

晚上,老黄哨声吹响的那一刻,整栋宿舍楼的灯光瞬时熄灭了。

老黄愣了一下,仿佛明白了什么,两行热泪又恣意地流淌开来。

一朵花开过

有时候,我总是在想,人为什么来到这个世上。我想不明白,可是我还在想。可是当我突然有某些灵感或意识时,川流不息的汽笛声就会及时地将我的思绪打断。窗外是繁忙的街道,因此我常关上了那边的窗户。另一边窗户的对面,便是太平间了。

我是一名心理医生。

一天,我透过另一边的窗户朝外望去。当我的眼光扫回来时,不经意就发觉了墙脚长着一株狗尾草,在微风的吹拂下,它像小狗的尾巴一样轻轻地摇拽起来。它很单薄,就像是铅字笔写下的一个细长的“1”字。就在墙脚的缝隙里,它长了出来,还开出了花儿。我不禁感叹了一番生命的坚强和博大。

可是,在这之前,我从未注意过,就在我办公的窗外的墙脚上长着这么一株狗尾草。

我的诊室总是站满了病人。健康的定义,包括身体和精神状态上基本不存在问题。可是谁能真正地做到健康呢?而这个时代,我发觉很多人反倒是精神状态上出现了问题,他们的身体大都十分健康。有时忙碌得直不起腰来时,我就会溜到窗边,看一看狗尾草,算是让我绷紧的神经得到了歇息。

那天,我在出神地看着狗尾草时,我的身后多了一个纤弱的身子影。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嗨,苏医生,你在看什么呢?”我转过面,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指给她看,“你看,这里竟长着一株狗尾草呢!”我不会想到,她竟会惊讶得尖叫起来,表情如此夸张。于是,我诊室里得病人的眼光便全都被吸引了过来。

我说,你们都看到了,这就是生命的分量。

我发觉,那天的治疗效果竟出奇地好,大部分病人都不像以前一样,和我告别时,依旧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我下班时,那个纤弱的身子赖在窗边看着那株狗尾草。于是,我轻轻地走到她的身旁,轻轻地提醒她说,“嗨,维佳,我得下班了。”她转过脸来,眼里蓄着泪水。她说,“苏医生,我真的不想再支撑下去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累!”

我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这么说,前半月我对她的治疗算是失败了。我示意她坐下来,想继续给她作一下思想工作。我说,“那株狗尾草,你都看到了的吧?”想不到,维佳竟悠悠地对我说,“可是,我却活不过一株狗尾草好,至少她活在她的世界里,她想跳舞就跳舞,要唱歌就唱歌,没有人限制和干涉它的自由,它甚至活得比我们都好呢。”我竟一时语塞,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维佳今年十八岁,在一所中学读高三。高二时,维佳和班里的一个男生恋上了。双方的家长知道后就来了一次棒打鸳鸯,他们被强迫拆散了。高二结束,维佳选科时想选择舞蹈和绘画,可是她爸爸却让她选择了化学,说是将来做一名医生。因此,维佳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我梳理了一下思绪,对维佳说,“维佳,即便是一株狗尾草,它也生活在别人的掌心里呢,倘若某一天来了一个顽童,突然就发觉了它,将它连根拔起来,然后它的一生就毁了。”维佳不大明白地看着我。我继续说,“但是,每个生命都有她要坚持的理由,即便是一株狗尾草,开过花儿,也就足够了。”

我还要说,维佳却要走了。维佳走时对我说,“谢谢你,苏医生,我想我能明白,一朵花儿,只要开过,便足够了,不是么?”

我竟一下子平静不下来。于是,我走到窗边看起了那株狗尾草。

不过半个小时,我看见一抹白布被抬进了太平间。我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把冲到太平间去,可是我只是看过一张苍老的脸,他静静地躺在推车上。同事说,心脏病突发,刚送到医院就over了。

不是维佳。我松了一口气。

可是当我回到办公室,再次站到窗前看狗尾草时,它竟枯萎了。前后不过十分钟的工夫。

我又思索起来,它为什么来到这里呢?

炸牛肉干儿

马三是我的朋友,但也只能算是一般朋友,吃喝玩乐的那种。

和马三相识,大体细节我已记不起来。我大抵记得的是,马三是我朋友的朋友,或者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某次饭局,于是相识了。我还记得的是,马三在沃诺齐,那里的炸牛肉干儿很出名。

于是我给马三打电话。

我说:“马三,我想吃炸牛肉干儿了。”

马三不大相信似的,“就这事?”

我道:“就这事,就想尝尝你们沃诺齐的炸牛肉干儿。”

马三说:“那好吧,到了就给我电话,我去车站接你。”

在马三看来,我从五百里开外来到沃诺齐,就是为了尝尝沃诺齐的炸牛肉干儿,这绝对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但我喜欢。我总是做一些在别人眼里看似是不可思议不在常人接受范围之内的事情。这些事情在我看来,并不悖于常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是么?

车子还没有停稳,我就看到马三在拼命向我招手了。马三的前后左右,还有几个陪同的人。这样的场合我见过不少,曰陪客。马三很兴奋的样子,又是握手,又是拥抱,嘴巴又差点啃了上来。完了,又给他的陪客对我做了一番夸大其词的介绍,让我的脸有些发烫。

我直截了当地对马三说:“马三,我这次来,目标很明确,就是为了炸牛肉干儿而来的哟,我可不想给你们添大麻烦。”

马三笑,马三的陪客也笑,然后一齐说:“不麻烦,有啥麻烦呢?难得来一趟呀!”

这个时候,我开始有些后悔了。想尝炸牛肉干儿,自个儿来就是了,还给马三电话干啥子呀?这回可不容易脱身了。

果真,马三的车子就轻盈地掠过沃诺齐宽阔的道路,最后小鸟般地停在了一个沐足桑拿的地方。

我皱一皱眉头说:“马三,这是干嘛呢?”

马三嘿嘿地笑了两声,“你旅途劳累了,先放松放松,沃诺齐的姑娘洗脚的技艺可是世界有名的哦。”

我说:“不了,马三,带我去看看炸牛肉干儿的小店,尝尝我就走。”

马三急了,“不行,这怎么行呢?这不是待客之道,现在你是客,客随主便哦。”

马三的陪客也在一旁附和,是呀是呀,既然来了,何必就急着走呀?

还能说什么呢?

好不容易捱过两个小时,马三意犹未尽地伸伸懒腰,“这小妞的技艺,嘿嘿,真没得挑剔,怎么?舒服了吧?”

我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我说:“马三,咱先到炸牛肉干儿的小店看看——怎么说呢?我还得赶回去——”

马三望着我,又望着他的陪客,“这可不行,传出去,俺马三的老脸往哪里搁呀?我说呀,今天你就听咱安排。”

我苦笑一下,我这是自找苦吃了。

接下来,马三安排去了富豪大酒店吃了海鲜,安排到大角湾冲了浪,晚上在金色年华K了一番。闹到凌晨两点多,马三和陪客送我到他早已安排好的酒店。马三喷着酒气说:“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早起,咱喝早茶去。”

第二天醒来,我先找了一个地方尝了炸牛肉干儿,又到车站买了车票。车子开了,我才给马三发了条短信:马三,感谢你的热情接待,我回去了,现在车上……

一会儿,马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电话里,马三气急地说:“兄弟,究竟怎么啦?咱哪里做得不够呀?”

红灯,绿灯

一家三口常在傍晚时分手拉手地去散步,孩子在中间,大人在两旁。一天经过一段红绿灯路口,孩子问,妈妈,为什么要有红绿灯呢?做母亲的回答说,为了让更多的人遵守秩序呀。在计生办当二把手的父亲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时候,做父亲的刚当上单位的二把手。很快就有很多人找到他们家里来,请求帮忙什么的,当然少不了捎上一些烟酒或者特产之类的,做父亲的总是微笑着推辞一下收下了。有时也会有人递上一个信封或红包,做父亲的就严辞拒绝了。父亲当了什么官,孩子不太懂,孩子只是知道,父亲现在很威风,去到哪里人家都留着面子。因此,在孩子的眼里,父亲很了不起。

一次,孩子的老师找到了做父亲的。孩子读一年级了,当班长,老师十分看重他。孩子的老师请求做父亲的帮一个忙。这个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在做父亲的一句话。做父亲的很为难,但是那是孩子的老师,不好意思拒绝,或者说根本无法拒绝。孩子就在他的手里,还指望孩子成龙呢。所以那天晚上,做父亲的闷闷地抽了整整一包中华烟。孩子的老师生了一个女孩,经不住两老的叨嗦,决意要生一个男丁。最后,做父亲的为了孩子着想,笔一挥就签了字。孩子的老师给了孩子一个红包,做父亲的想要推辞,孩子的老师严肃地止住说,不收就是看不起咱。没办法,只好收下。

这件事,不知怎么传了出去。于是很多人来找做父亲的,都是要做父亲的签字。先是熟人朋友,后是熟人朋友的朋友,再后来是熟人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字签得多了,手就也顺了,也就不再有太多顾虑,笔一挥,同意两字就潇洒而利落地落定在领导意见那一栏。做父亲的应酬也逐渐多了起来,夜晚总是拖到很晚很晚才回家。一家三口就很少有机会再一起散步了,有时候是做母亲的带着孩子,有时候是孩子一个人。孩子一个人的时候,他常去红绿灯街口,看人来人往,看在红绿灯的指挥下或走或停的车辆。这时候,孩子就觉得红绿灯十分有意思,十分威风了不起。

后来做父亲的发展到夜不归宿了,即便回家,两个大人就无休止地争吵。孩子不知道他们在争吵着什么,孩子也不想知道,那是大人的事,与他无干。大人吵架的时候,孩子就默默地走了出去。孩子有时候去河边扔石子,打水漂,有时候还是去红绿灯街口,静静地看着人来人往,看着或停或走的车辆。

孩子不知道,做父亲的在外面有了人。孩子还不知道,两个大人闹离婚,两个大人都扬言不要他了。

直到大人终于离了婚,做父亲的将孩子送回乡下的爷爷奶奶家。孩子就在乡下和爷爷奶奶过活,在乡下的小学读书。乡下的孩子知道孩子是城里人,还知道孩子的父亲是一个十分威风十分了不起的官。因为孩子是坐轿车回到乡下的。乡下的孩子没有进过城,没有坐过轿车,顶多去过小镇,坐过公共汽车。

于是乡下的孩子就问孩子,城里有什么?

孩子想了又想,才说,有红绿灯。

乡下的孩子继续问,红绿灯做什么用?乡下车辆少,根本用不上红绿灯。乡下的孩子没有进过城,当然不会见过红绿灯。

孩子不用想了,脱口就说,红绿灯是为了让更多的人遵守秩序呀。

乡下的孩子还问,你为什么要回乡下读书呀?

孩子想了很久都答不上来。这个时候,红绿灯或红或绿的余光在孩子的脑海里拖得悠长悠长。
作者简介
苏三皮,原名苏波,男,1985年3月生于广东雷州,2003年入党,2008年毕业于广东医学院,公务员,现供职阳江监狱办公室。有小小说或散文散见于《散文时代》,《齐鲁晚报》,《农家女》,《检察风云》,《江门文艺》,《羊城晚报》,《美文》,《绿叶》,《天池小小说》,《新课程报语文导刊》,《百花园》,《文艺生活精品小小说》,《微型小说选刊》,《智慧与思维》,《读者》,《青年文摘》,《杂文选刊》,《中华工商时报》,《中国剪报》,《小小说选刊》百余家报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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