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成长

成长文/高娃1“人一出生就要面对年老与死亡，为什么还要活着？”这是女儿曾今思考的问题。从楼上纵身一跃的欢畅，...

成长

文/高娃

1

“人一出生就要面对年老与死亡，为什么还要活着？”这是女儿曾今思考的问题。从楼上纵身一跃的欢畅，死亡的快感，一次次在脑海幻化出的画面，在她平静的叙述中，我的手心捏了一把汗。

这两天朋友圈中正在热议，同一个城市，一重点中学，一成绩优越的孩子，在农历年过后家长上班的第一天跳楼自杀的事情。感慨唏嘘，庆幸自己的孩子还算心智健康。话题自然归结到教育体制，孩子的天性围裹在分数的阴霾下，窒息了脆弱的、幼小的生命。

“这样的想法，持续了多久？”我轻声问道，尽量让口气平稳。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是没有预见性的。女儿快乐的外表下，思绪像天上的云彩，触碰着这样令人不安的问题。我的心提了起来。

“两年吧，四五年级的时候。每天一到夜晚，我就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我计算着什么样的高度，可以一下死掉？”

“后来呢？”

“在六年级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我不想死了。想明白人为什么活着。”女儿淡淡地说。

“为什么呢？”我震惊地看着女儿。这样宏大的问题，似乎只是哲学家的范畴。我的脑子一下子打了一个死结，思绪钻进了死胡同。

“知道结局是死亡，为什么不让过程精彩些？我想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女儿灿烂的笑着，认真的和我说。“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为了过上喜欢的生活，我舍不得让它受伤。”

此时，18岁的女儿和我讲述着10岁的她，我想不明白，个子小小的、系着红领巾、和你喋喋不休的女儿，弱小的身体接受着来自怎样的思想撕扯，她的天空究竟涂抹着什么样的色彩？我被挡在了她的“生活”之外。

2

看到一句话，觉着很有道理：孩子就是借用你的腹部来到这个世界。女儿出生的那天，是秋分。这一天，秋高气爽，对于这个生命的来临，我没有充分的准备，偶然中的必然，成为了生活中彼此的交融。女儿一出生就显示出了独特，哭声响亮，从小个性鲜明，善良的外表下，喜捉弄人、开小玩笑的特质，从家中延伸到了学校。她在的地方总是热闹的场所。

她与我是不同的。我是高大哈，她是杨事事；我是懒散的，她是严谨的；我是曲折婉转的，她是直抒胸怀的。

幼儿园的女儿，脑子里的恶作剧多。看到老师放在暖气上的面包，伙同几个小朋友将面包芯悄悄吃到肚子里，将“完整”的面包放回原地，当老师空闲的时候，一吃面包才发现仅剩一外壳，勃然大怒。同学的眼睛是雪亮的，一起检举女儿的行径。

在我外出的一段日子，她把幼儿园的卫生纸一节一节的拉长，结果堵塞了卫生间，老师生气的向我述说。我问女儿，为什么这样做，她说我想你，长长的思念，就像我拽得卫生纸那么长。诗一样的语言，让我凝噎。

小孩子的世界好神奇。你不知道她千万种思绪从何而来，她的语言总是可以击中你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小侄子喜欢爬我们家的室内楼梯，上上下下玩得不亦乐乎。抱着纯净水桶，从左到右，脸上留着汗水，也不停歇。他使用着不太纯熟的语言，流利的说出：“爸爸包包子，妈妈抱宝宝。”在一个只会表达“爸爸”的语境中，你会错愕。

女儿喜欢问我她小时候的事情，每每家中来小孩子，她会问：“我小时候，和这个小豆丁一样吗？”我开着玩笑，讲她的任性，讲带她的不易。两个人沉浸在时光的逆转中，体验曾经的过往，踏着时间的脚印，欢笑着。

她的学习成绩，并不理想。升入中学，起起伏伏，有如过山车。中考是她经历的第一次人生挫折。看着角落里哭泣的女儿，言语的安慰显得那么苍白，我静静地陪着她，任泪水坠入西沉的斜阳中。女儿哭累了，躺在我的怀中，问我：“为什么要学习？难道就是为了考上一个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有一个稳定的收入吗？”

女儿的问题，我不知道怎样去说，才能解开她真正的困惑。女儿的瓶颈期难道不是我的迷茫期吗？

我坦然自己的不完美，真诚接受女儿思想上的痛。告诉女儿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同样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成长。成长就是一场治愈，不停修正杂枝，产生抗体的过程。

你会生病，妈妈也会生病。你需要成长，妈妈也需要成长。我们共同面对，答案就在我们的心里，只不过我们看不到。

的确，一个人的经验如何能复制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一个是9 0后，一个是70后，复制的结果仅仅是怪胎的诞生。

3

这几天，我一直在读《寂静的春天》。随着蕾切尔·卡森的笔触，心一点都不畅快。没有以往读书的轻松，可以说很艰涩。书中列举了大量人类 “聪明”的果实，化学制剂的发明，为大家带来了便捷，实现了短期GDP的增长。兴奋之余的人们，开始随意变换着大自然的面目，按照我们的审美肆意涂鸦。科学家们兢兢业业的工作，实验室吐出的化学试剂就像春天的草籽播散在土地上，人们的期望如水中的波纹一圈圈扩大，硕果累累的喜悦，被一场六月的飞雪盖得严严实实，窒息得彻彻底底。大自然就像开了一个玩笑，关闭了潘多拉的魔盒，碧空中的飞鸟成为记忆，海中的鱼变成了一个古老的传说。疾病的光顾，令我们感叹生命的脆弱，生命再也没有复制的机会，许多物种就这样永远的消失了。

阳光、空气、山川、河流大自然中的万物，静静生长着，因为它们独自的美，每一寸土地呈现出不一样的风情。孩子，就是我们的大自然，如同生命中的阳光、空气、山川、河流，她的到来，就像是春天吐出的芬芳，一个微笑、一个动作，都让家庭的小世界绽放出姹紫嫣红。可是，我们常常忘记了，在孩子生命的河流中，自作主张的随意拓宽河道，千辛万苦清理河中的淤泥，结果河中的小草、活泼的小鱼、河水的清澈却再也看不到了。

一段时间，女儿为了有一个好成绩，将她的最爱---手工制做束之高阁，收起心灵手巧。我充当起她的指南针。可不知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渐渐地，我们像是两个方阵中的拔河健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绳子中间的红线上。双方的面目，狰狞着。我们忘记了这是一场友谊赛。忘记了每一个物种，都是一个灿烂的生命，都有自己轮回的足迹。种子，只有落在土壤中才会发芽；树木，只有在春天的问候中才会吐绿；花朵，只有在夏季的妖娆中才会绽放；孩子，只有在属于自己的空间中才会长大。我们，只有融合在时间的年轮里，四季的时光里，才会体验到季节的不同与时光的美丽。

正如卡森所言： “我们冒着极大的风险竭力把大自然改造得适合我们的心意。但却未能达到目的，这确实是一个令人痛心的讽刺。虽然很少有人提及，但人人都可以看到的真实情况是，大自然不是这样容易被塑造的。”

4

12月份，我在北京首都剧场看了话剧《洋麻将》，是美国作家D.L柯培恩撰写的一部风趣幽默的喜剧。它讲述了在养老院一个破旧的房子里，魏勒和芬西雅玩一种“洋麻将”的扑克牌，整场剧围绕着14把扑克牌，道出了主人公的人生。而它更像一面镜子，让每一位观众看到了彼此生命的痕迹，看到了生活中的亲情、友情、爱情、事业，看到了年轻的自己走向年老的自我，这里有你的影子、我的影子、他的影子。

女主人公--芬西雅，在心的深处，怨恨着丈夫的无情，怒斥着儿子的薄情。是丈夫带给了她不幸的婚姻，4年的婚姻生活充满了痛苦，离婚后她独自带着儿子，吃尽了世间的苦。好容易盼着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本应该享受天伦之乐，可儿子却断绝了与她的关系。她委屈。但在与魏勒的交往中，她一直保持着优雅，谈吐周到礼貌，和别人讲述着她儿孙满堂的幸福，还有一笔可以养老的存款。芬西雅的生活就像包裹着一层保鲜膜，一直生活在自己构筑的谎言中，她告诉每一个相识的人，说她的幸福、她的满足。可是当保鲜膜揭开后，布满霉斑的生活暴露在人们的眼中时，瞬间她会甩掉优雅，大吐脏字，像一头咆哮的狮子，说这不是她的责任，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那样的原因。

魏勒，在养老院里一直塑造着成功人士的晚年生活，骄傲优越。他教芬西雅打牌，从友好的玩乐到争吵、不信任，之后绝裂。暴怒之下，他用手中的拐杖打碎了与芬西雅唯一可以娱乐的桌子，也打碎了在养老院唯一能陪他说话开心的芬西雅的友谊。他不允许，不接受芬西雅一直赢他的现实。就像他说的：“我怎么能够败在你这样一个如此令人不堪的女人身上？”

魏勒，是聪明的。年轻的时候有过成功，但那是投机来的成功。他自认为的才华让他摔了一个大跟头，因为他忘记了信誉、诚实才是成功真正的基石，魏勒怨恨老天看不到他，让傻瓜们生活的有滋有味。结果时间像甩鼻涕一样，他们无奈的来到这所破旧的养老院，成为有亲人却没有亲人愿意来探望的孤寂老人。他们呈现的的孤独是那样的令人心痛。

这两年流行的词汇是“你幸福吗？”许多人找不到幸福的感觉，就像魏勒、芬西雅，调侃的段子隐喻着我们不快乐的人生，心里住进了寂寞。人生像是划了一个特定的圆，被挡在了亲情之外、事业之外。有一天，当我们也会像魏勒、芬西雅一样，有着弯曲的背、松动的牙齿，迟缓的步履，也许不明白自己努力生活了一辈子，为什么到老了如此孤独无依，贫穷。

我们感叹着岁月的无情。其实忘记了四季依旧更迭，阳光依然美好，是我们把自己弄丢了。忘记了在一个人的舞台上，必然有一些东西是要独立承受的。我们的人生就像自己建造的一个房子，一个盛满亲情、爱情、事业，所有欲望的集合体，没有台风、没有沙尘、没有暴雨的降临，你永远不知道它的坚固。只有走过，才有回头看的权利。但人永远不具备这样的权利。或许在死亡的那一瞬间才会豁然开朗，我们守住的可能就是一座破房子，污染者你的生活，我们迷失在亲情的冷漠、爱情的背判、金钱的痴狂、名利的纠结中，任时间在鬓间游走, 一年又一年，命运就像和你开着玩笑，亲人走远了，事业不如意。我们不愿接受，觉着那是生活硬塞给我们的霸王条款。生活的天平失衡了。命运像一团乱麻纠结不清，我们可能就是命运的杀手，它杀掉了你的青春、梦想。

5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从产房来，我们就像女儿一样，带着第一声啼哭来到人世。我们睁开双眸贪婪的看着世界，享受着温暖与阳光。在一个人的舞台，听着花开的声音有着第一份梦想。

可是每个人又是多么的不同。一千个人有一千种生活，一千个人有一千张笑脸。每一个人观察的机会、表现的机会，决定着他是否拥有真正的人生。风平浪静的生活是一种人生，而如果对任何其它的复杂性没有一点充分的认识，仅仅用自己的内心去看万物世界，得到的结果，一定不同于外部世界给予我们的。就像美国的栎树，粗壮枝干坚硬树皮的背后，渗透着寒风的吹打，记忆着兔子的啃食，某年的森林的大火，国家相应的保护制度，它不仅仅是一颗树，而是一本生动的历史教科书。

成长是每一个人一生的必修课。行走在一个人的舞台，无论年轻、年老，发现自己的房子破了，都要及早的去修复，换一换门窗、修理一下屋子的设施，让屋子漂亮起来，充满欢声笑语。

在追逐幸福的路上，无论是你、是我、还是他，其实我们忘记了，走过的路，呈现的结局，都是一个个偶然组成的必然。在一个人的舞台上，我们时而丑陋，时而天使般善良，人的双重性就像一把双刃剑决定着我们的生活走向，在生命的每一个节点中拥有一个均衡的人性是我们一生追求的目标。

而如果能够坦然的面对不完美的自己，诚实的接受属于自己的人生，又是何等的难能可贵！

6

女儿开始游走在文学作品中，人生的潜台词，蕴含在字里行间，她告诉我：“我不想成为羊，也不想成为狼，我想做牧羊人。”

一转眼，她如雨后的春笋，在一呼一吸间，个头超过了我，开始俯视着与我对话，牵着我的手过马路，用她的经验品评我的言行，叮咛絮叨像是昨天的我。不可否认，女儿长大了。此时，梦想张开了翅膀，朦胧的爱情向她招手，自力更生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像百米赛跑的健将，在起跑线上静等发令枪的“砰然心动”，她太向往起跑飞奔的感觉。女儿的舞台，在她18岁的时候全然打开，她开始建造属于自己的房子，如一个成年人。

女儿的陈姓同学，在月考的前一夜打来电话，两人长聊了一个小时。对于高三的孩子，时间是多么的宝贵，我不免有一些小牢骚。 “陈同学快崩溃了。她很歉意耽误我的时间，但是没有办法，她必须倾诉，否则明天根本无法考试。”女儿牺牲了复习时间，收获了稳固的友情。后来女儿告诉我：“陈同学是个乖乖女，从小学习好，家长很少操心。可是到了高三，心里压力非常大，她妈妈感觉不到。两个人无法交流。她不知道怎么办，不想惹妈妈生气，所以只有求助朋友。”我静静地听着。女儿说很感谢我，给了她成长的空间，可以平等、尊重的交流。我知道她学会了感恩，学会了珍惜，在人生的分水岭上已然具备了社会人的基本素质。她真的是长大了。

在与女儿的相处中，使我明白了：妈妈的魅力，只是能够让女儿把心中的痛流淌出来，帮助她注入生活的阳光与芳香。你与她的缘分，只是在彼此的目光中渐行渐远的背影，足迹中留存的那一抹微笑。

此时，阳光从窗外倾泻而出，照在女儿青春的脸上，面庞之上青春痘走过的痕迹，告诉我18岁的女儿，必将以“果实”的身份出场，去接受另一场盛宴的邀请。而我也将化为一粒种子，深埋在属于自己的泥土中，静听春的讯息。

正如哈代所说：生命的伟大与渺小，并不在于他对世界产生多大的影响，而在于他本身对于外界的经历与体验。

图片全部来自诗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