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  达—《不灭的精魂》

 

殉道者们滴血的人生道路。如果我们习惯于把出生入死的战士称之为英雄的话,那么这本书里终年埋首洞窟的人也是英雄—...





著名作家,甘肃省作家协会原主席王家达先生于2016年6月11日18:10分,不幸辞世,享年78岁。他是一位优秀的作家,道德文章俱佳,为人低调旷达,是我极为尊敬的作家之一。祝老人一路走好。

——杨光祖



不灭的精魂


殉道者们滴血的人生道路。如果我们习惯于把出生入死的战士称之为英雄的话,那么这本书里终年埋首洞窟的人也是英雄——我们民族的文化英雄。


此书既写了敦煌艺术本身、敦煌学发展过程,更以浓烈的笔墨,写了几代敦煌学的研究者。关于敦煌艺术,作者采用了一种更科学更求实的看法:正是敦煌自身的地缘因素造成了产生敦煌艺术的沃土。魏晋文化传统、佛教前沿地区龟兹艺术及凉州文化,都从不同方面浇灌了敦煌艺术。北魏晚期开始的中原文化艺术,则以主要潮流影响了敦煌艺术,并使之最终完成了中原风格、西域风格和地方风格的融合。作者要着重告诉我们的是:就在漫天黄沙连年战火和帝国主义的探险家们即将一起把这些灿烂的洞窟毁灭时,一批中华民族的血性儿女、仁人志士、艺术圣徒站出来了,他们毅然来到死寂的大漠绝地,用热血和生命挽救了敦煌,保护了敦煌,研究了敦煌,发扬了敦煌,使莫高窟重放光华。从张大千、于右任到常书鸿、段文杰、樊锦诗、李正宇、席臻贯,直到无数无名英雄,他们共同谱写了一曲撼天动地、震古烁今的敦煌恋歌。这是我们民族精神中最感人的部分,也是中国知识分子献给祖国和整个人类最圣洁的礼品。

此书的一个突出特点是以人带史,通过七八个主要人物的曲折命运和求索过程,把近世以来敦煌莫高窟的变迁史映带出来。作者非常明确,他不是在写一部介绍敦煌艺术的书,也不是要写一部敦煌学的发展史,史的轮廓的显现,不过是作品的副产品;这部作品的重点在于写好敦煌人,写出他们的爱国情怀、审美精神和人格力量。读这部书你会强烈感到,这些艺术家各具特色的个性本身,就包含着巨大的审美价值,或者说,作为人,他们本身就是艺术品。张大千的豪放不羁,常书鸿的九死不悔,段文杰的隐士风度,樊锦诗的苦行主义……无不令人望风怀想。

我以为,这本书之所以使我们由衷地感动,甚至有时沉醉在一种因牺牲而带来的美感境界中,是与它的不少章节中渗透着悲剧意识有关。这里所说的悲剧意识,是指那种个体的陨落换来了对整体、对生命、对永恒的肯定的意识,是指那种个人毁灭后融入大地,完成了美的升华的意识。作者曾多次写到《萨埵那太子舍身饲虎图》,是把它作为一种象征来写的:当萨埵那太子为了让母虎延续生命,毅然刺破血管,从高崖纵身一跳时,狂风怒号,海浪滔滔,大地为之震动,风云为之变色。常书鸿说:“于右任院长嘱我,到敦煌第一要看的就是这幅壁画。看来,他别有深意。对研究所的每位同仁来说,只有抱定舍身饲虎的决心,才能干一番事业。”这里的舍身饲虎精神,也就是用生命来殉艺术的精神,为人道和人类文明无私奉献的精神。作品中每个人的故事,似乎都是这句话的注脚,而席臻贯的悲壮陨落,则将这一精神表达得淋漓尽致,也把全书推向了高潮。席臻贯是敦煌古谱的破译者,他解开了千古之谜,消除了困扰往昔破译者的许多难点,并将古乐成功地搬上了舞台。李瑞环赞之曰:“千古绝唱,功不可没。”他为了这一切所付出的,绝不亚于萨埵那太子的刺破血管,“短短几年里,席臻贯的头发全白了,大家每见他一次,他的头发就花一茬,脸庞就瘦一圈。等到《敦煌古乐》破译出来,原本年轻英俊、人称‘甘肃唐国强’的席臻贯,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头”。他终于一病不起,他才52岁,他挣扎到了中国艺术节的开幕,抱着极度衰竭之身亲眼观看了《敦煌古乐》的演出,默默流泪,然后,溘然长逝。作者不无浪漫精神地写道,席臻贯追悼会的那天,“一声霹雳,天欲倾,地欲裂,兰州历史上从没见过的大雨泼了下来”,“大雨三天不止。那飒飒雨声,分明是敦煌古乐的旋律;那热乎乎的雨珠,莫非是音乐家洒向大地的泪水?”慷慨悲壮,宁有是乎?诚如作者所言:“在中国敦煌,由一代又一代可敬的敦煌人所点燃的艺术圣火,将会和巍巍祁连滔滔黄河一样,与世并存。”

我相信,这本书作为西部文学的代表作品,将会长期留存。

本文已刊于《当代》




图文编辑:王怡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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