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纳小故事丨当《铁皮鼓》撞上《现代启示录》

所有评委都同意，《铁皮鼓》远远超过其他影片。但意外总是会来，科波拉特别为戛纳拍摄的《现代启示录》完成了剪接和混响。...



抵制科波拉文/ 雅克琳娜·蒙西妮

“好的，我来！”弗朗索瓦丝·萨冈同意担任将在1979年5月10日至24日举办的20世纪70年代最后一届戛纳电影节评审团主席。

弗朗索瓦丝·萨冈是国际知名的小说家，也是颇具才能的剧作家，在美丽的家中深居简出。这是一个很迷人也很大方的女性。

2004年9月去世时，她的所有财产不是给了别人就是被她挥霍一空。然而，她的脾气有时也让人难以预料，说话时常语出惊人。

评委当中有莫里斯·贝西、朱尔斯·达辛、苏姗娜·约克、路易·贝朗加、保尔·卡洛东。第一次开会，萨冈就忍不住尖刻地讽刺道：“戛纳混杂着阴森森的闹剧和滑稽歌剧的味道。”

这种讽刺让评委们有些惊讶，接着，萨冈又像她擅长的那样，变得可爱起来，在十天当中一切都非常顺利。



评审团开始第一轮投票。这是常规。排名最先的是沃尔克·施隆多夫的《铁皮鼓》，这是根据君特·格拉斯的同名小说改编的，年轻的戴维·贝内特扮演奥斯卡这一角色。那个小家伙有一天决定不再长大，因为他讨厌成人世界。

所有的评委都同意。《铁皮鼓》远远超过其他送选的影片，尽管那些影片也都不错，比如雅克·杜瓦隆的《野丫头》、詹姆斯·伊沃里的《欧洲人》、阿兰·柯诺的《黑色系》、詹姆斯·布里奇斯《唐人街》、安德烈·泰西内的《勃朗特姐妹》等等。所以，除非最后一秒钟出现意外，《铁皮鼓》将胜券在握。



但意外总是会来的，就像雷电免不了一样。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特别为戛纳电影节拍摄的《现代启示录》完成了剪接和混响。这是根据约瑟夫·康拉德的小说改编的关于越南战争的巨片，战火纷飞，腥风血雨。

为按时交片，该片法国发行人克劳德·贝黎和保尔·拉桑忙得像陀螺一样团团转，因为广告已经打出去，不参赛，但将在戛纳放映。科波拉甚至谦逊地亲口说，这是一部有待提高的作品。

但是，5月19日，看完影片，评委们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部充满血与火的爱情大片太棒了！他们意识到，科波拉的这部影片，尽管有些缺陷，尤其是结尾部分，但绝对是电影界的一个大手笔。



可罗贝尔·法弗尔-勒布埃像当年对待玛尔特·克勒尔一样，又做了一件蠢事。他当着萨冈（只有她噘着嘴）的面，挥动着星期天出版的大赞《现代启示录》的报纸，想向她证明，影片既征服了大众，也震惊了媒体。他还宣布，《现代启示录》现在参赛！

萨冈不干了！她赌气了。自法弗尔-勒布埃要求该片参赛后，女主席就不断领导评审团反对科波拉的这部“好莱坞大机器”。

朱尔斯·达辛不甘让人操纵，作为一个高素质的专业人士，他竭力赞赏科波拉这部野蛮但出色的影片。他说服了几个犹豫不决的评委顶住了压力。萨冈看到自己的打压不起作用，便想挑动一派斗一派。大家的关系变得非常糟糕。朱尔斯·达辛和苏姗娜·约克不再听主席的话。

“弗朗索瓦丝，请原谅，我要告诉您，您完全弄错了，《现代启示录》不是好莱坞大企业制作的美国大机器，而是一部独立的电影，是科波拉用自己的资金拍摄的，他现在已经身无分文……您要明白，《现代启示录》其实是对越战的巨大讽刺和猛烈批判，那些直升机在疯狂地轰炸无辜的村民……”朱尔斯·达辛说。



弗朗索瓦丝·萨冈听不进去。她在与评委赌气，火气越来越大。24日上午10点半的最后一轮投票是在极其对立的气氛中进行的。朱尔斯·达辛和支持他的评委对最后的结果感到担心，要求罗贝尔·法弗尔-勒布埃参加投票。

这是很不正常的。法弗尔-勒布埃很谨慎，保持尊严，抱着双臂，默默地坐着，不到关键时刻不开口。经过秘密投票，《铁皮鼓》和《现代启示录》这两部电影旗鼓相当：五票比五票。

萨冈突然发现，两个来自东方的评委，若尔·特克迪-科瓦克和罗伯特·罗捷斯特万斯基起初是反对科波拉的，现在受达辛的影响，对越战有看法了，开始竭力支持这部影片。

于是，萨冈提出要行使主席的双票权。在某种极端的情况下，电影节是可以赋予主席这种权力的。这属于罗贝尔·法弗尔-勒布埃的权力范围之内，但他只回答了两个字：“不行！”萨冈变得歇斯底里了。

事情越闹越大。莫里斯·贝西赶紧来救火，今年，他不再是电影节的干部，而是普通评委。他建议说：“为什么‘金棕榈奖’不能同时颁给两部影片呢，就像1966年我们同时颁给克劳德·勒鲁什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和杰米的《绅士现形记》那样？”



萨冈最后接受了这个办法。

……

最后，到了大家都期盼的时刻，因为，来宾们也许听说过评委意见有分歧，但并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宣布评选结果的是伊夫·蒙当：

“‘金棕榈’同时颁给《铁皮鼓》的导演沃尔克·施隆多夫……”

施隆多夫兴奋地上台领取他梦寐以求的“金棕榈”时，全场掌声雷动。不过，人们也在焦急地等待另一个获奖者。

“……和《现代启示录》的导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

科波拉赢得了大家的喝彩！

两位获奖的导演有力地握了握手，沃尔克·施隆多夫对媒体说：“与科波拉分享这个奖，我并没有感到不光彩，恰恰相反。”

本文选自《戛纳电影节的故事》（有删节），彭怡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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