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铧翻开春大地,二月风裁心灵花

 

她长的真好看...



雪水冲开渠渠,冻泥渐已化开,小溪河里生机盎然,细流在残冰的肚皮下哗哗作响,发黄的农历翻到二月二,春分也就随即而至,开始了农人们又一年的播种。

粒粒饱满的小麦种子均匀地撒落在潮湿的犁沟里,这是春回大地的景象,家家户户的田地边,都有和谐而充满生命气息的喝牛声,那抑扬顿挫的调子是世间最美妙的音乐,人间所有的播种者都能与它共鸣。

阳坡屲上的情形是“草色遥看近却无”,而杏花村的鸡刨着埂子,寻找那还未破土的寸芽。路权江又长了一岁,就像久战的将军忘了沙尘与狼烟,他早已不记得皮球和鼻血的事,脖颈里挂着一串炒熟的大豆,沙僧一样活跃在同龄人的欢笑里。

开学已经快一个月了,明天要进行摸底考试,对于权江来说,这是极好的事,一来明天不上早操也不上课,他可以松懈一点,二来考试的时候要和外班的同学在一起,在日日单调的学习生活中,这种事的出现简直就是一页页的印刷体中,突然出现了娟秀的手迹,新鲜极了。今晚放学的时候,高校长还讲话说明天早上吃点好的,不用太早到校,九点能到自己的考场就行。

每有考试,路学义都向儿子承诺,如果全班第一名就奖励五块钱,这个数字对权江来说极具诱惑性,然而路学义每次都因为经济危机而无力还债,直至今天,连本带利究竟欠了多少,只有权江记得清楚。妈妈苗若田则不同,她是在考前奖励五毛钱以振士气,这次也不例外。

第二天一大早,权江左手塞进裤兜里捏着五毛钱,一路兴奋地到了学校。现在,他按照昨天班主任的安排,找到自己的考场,也就是五年级1班的教室,当他走进考场,首先出现在感觉里的,不是这个陌生环境带给他的新鲜,而是一个女孩带给他的美。

这个头发梳的很整齐的女孩坐在第一排,她皮肤很白,粉红的的确良上衣与这教室里的墙壁、桌凳、黑板、卫生工具及所有物件色调分明,权江看到,她的脸蛋是圆圆的,眼睛是圆圆的,嘴也是圆圆的,她长的真好看!

权江很想坐在她身边,却没敢。十几分钟后,监考老师腋下夹着一沓卷子进来了,他咳嗽了一声,大家就安静下来。

“大家坐好,开始点名,我点到的同学,就按顺序从前往后坐。”

“……路权江、赵一萍……”

权江万万没想到,她就这么被安排到自己身边了,现在,她俩竟然成了同桌。

监考老师背着手站在讲台上,看着一沓卷子往后传。油印机的味道从卷子上浮起,在20人的教室里弥漫开来,权江却闻不到,他很直接地问:“我是三1班的,叫路权江,你呢?”那女孩说:“我是三2班的,这是我的名字。”

这女孩说着就用一根没有外套的圆珠笔在权江手背上写下三个字,虽说是三个字,挤在一起却像是一个字,路权江就问:“你姓走?”

“不是走,是赵,右边还有个错号呢!”

“那你在纸上写一遍。”

“现在开始考试,后面的同学别说话了。”监考老师大声说。

权江答的很快,而且很愉快,不到半小时,他就做完了所有的题,赵一萍拧过脖子偷看权江的试卷,权江就直接把卷子放到他俩中间。

早上的考试已经结束了,下午还要考数学,临走之前权江问:“下午你几点来?”

“两点半考试,我可能两点就来了。你呢?”赵一萍弱弱地问。

“我没表,不知道几点来,反正肯定早,你来了在乒乓球案子那里等我成吗?如果我来得早,我就在那等你。”

“昂,你别迟到啊。”

“嗯。那我去吃饭了”权江说完就走开了。

二月春风似剪刀,裁开了权江的心灵之花,他早早地吃完饭就来这里赴约。他已经把乒乓球案子中间那一排参差不齐的破砖头放整齐了,现在,赵一萍果然来了,她走到权江跟前弱弱地问道:“路权江,你今天等我干嘛呀?”

“我有五毛钱,咱买个东西吃。”

“你要买啥呀?”

“你爱吃啥?”

“我不知道。”

“那咱们去看。”

权江在“两疤子”小卖铺里买了两个“喜之郎”,他和赵一萍一人一个,还找了三毛钱,晚上回家去给弟弟权海了。

原来这赵一萍家在常渠村,因她爸妈出远门,今年开学就来到杏花村的姥姥家了,而她性格和她说话一样,给权江的感觉就是弱弱的,又从来不和大家一起玩,就算每次放学也一个人回家,所以权江只到今天才认识她。

“迟日江山丽”,杏花在圆润饱满的布谷声中开成了满树嫣然,沟坡上的蒲公英微笑着,用自己特有的颜色和形状,给挑着木桶来泉边舀水的“聋宝娃”以阳春的气息,聋宝娃就冒出一句很诗意的话:“咋这么像葵花呢!”

而杜村小学的校园里,也是上有黄雀深树鸣,把自己叽叽喳喳的叫声无偿地嫁给春风。

期待已久的试卷终于发下来了,董建荣还是像以前一样,粗鲁地咒骂这次没及格的学生,他重复着那句连外班的同学也知道的话:“我原原本本讲过的,你就是做不对,头里面装的屎吗?一帮吃沙石屙石头的家伙!”

坐在后排的男生就像尼姑念咒语似的重复着那句经典:“原原本本的……原原本本的……”

董建荣说:“明天开家长会,把你爸或你妈叫来,让他们看看,自己面朝黄土背朝天挣出来的白面疙瘩是不是被狗吃了!家长不来的同学就别来了。”同学们你看我我看你,反正就是不说话。

“皮耳朵被驴毛塞住了吗?听见没?”董建荣骂道。

“听见了。”大家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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