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黄羊苜蓿地,九陌青烟驴粪炉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苜蓿地...



这是“潦草”系列的第一篇文。那么,直接开始吧:

还没抄完生字,林晨清就睡着了。

今天星期六,学校放假,他正在做一个有关羊的梦,突然听见妈妈在院子里厉声地喊:“晨清,赶紧起来放羊去!”

“我不去!”

“凭啥不去,快点!”这吴桂花对儿子一向都挺凶的,她认为,儿子的出息是打出来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她认为最精辟的理论。

“我懒得去。”林晨清在屋里回答。

“懒得去”三个字还没晾冷,吴桂花已经提着鞭子到了炕头边。

“你吃饭就得干活,不干活就滚!”是的,他妈怒了。

晨清没吭气就赶紧穿衣服下炕,他往院子外面跑,吴桂花紧跟在后面追,不料刚出院门时,晨清没转过弯来,一个趔趄差点冲到埂子底下去。看儿子跑远了,吴桂花就没再继续追。那么,晨清是去放羊了吗?不,他背着书包滚了,一路上气狠狠的,滚到了阳坡屲。

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几棵白杨树,照着几堆石头。晨清坐在屲上,远远望见在地里拔麦的妈妈,他现在觉得,其实妈妈让自己放羊是对的,爸爸妈妈那么辛苦,而自己啥也不干,有点白吃五谷的感觉,想着想着,晨清觉得有些惭愧,他想回去,可是担心妈妈不要他,况且就算妈妈要他,他又怎么好意思回去呢?天气实在太热了,一个人的阳坡屲未免有些无趣,晨清看了看四周,便朝屲底下的一块苜蓿地走去。

躺在一地苜蓿花的紫色里,晨清枕着书包乘凉,不一会便接着做那个早上没做完的梦了,在梦里,一只黄色的羊打翻了他的粪炉子。

顾名思义,粪炉子就是装粪的炉子。这段时间里,杏花村的娃娃们都在追赶一种潮流,那便是每次出去玩都要提个炉子,当然,这炉子不大,而且制作简单,只需用铁皮卷个筒,把底面封住,然后在侧面靠下的部位钻个出炉渣的小口就可以了,甚至连这小口都不用开,任凭炉渣堆着也无妨。

如果家里没有铁皮,在沟里随便捡个破罐子便可代替。至于炉子里面烧的,通常是驴粪,因为驴粪是一个一个的,娃娃们可以边捡边往炉子里装,而牛粪不但杏花村里少见,况且就算偶遇一泡,也是稀啦啦的一片,或者湿哒哒的一坨,根本没法捡。

晨清继续梦着。突然,他听见有人说话,梦就醒了,他继续躺着,侧脸在苜蓿缝隙里向屲上一看,贺飞正双手捧个粪炉子,嘴对着刚刚引燃的驴粪使劲吹,手腕上还挂个塑料袋,里面全是一路上捡的干驴粪蛋子。阳光下,一股青烟缭绕在贺飞的脸庞,他使劲一吹,火渣子便溅一脸,全是驴粪的味道。而贺飞的身后,紧跟着他妈杨月英,她肩上挎着军绿色的帆布包,里面装的是馍馍和开水,原来这是她要带着贺飞去拔麦。

晨清想叫贺飞下来一起玩,可一想到贺飞妈妈在,他又不好意思开口。于是他躺得更隐秘了一些,看着从天上掠过的白云,他捋细了嗓子尖叫一声,然后就静静地听着屲上的动静。

贺飞刚把溅在嘴里的一点驴粪渣唾出来,就听见了那类似求欢的信号,他确定有人在附近,立马就兴奋起来,学着晨清更大地叫了一声。

很快,贺飞就发现了晨清的所在,他对妈妈说:“我去下面尿个尿,等一会就来了。”

“刚才谁在喊?”杨月英说。

“我不知道,下去趁着看一哈。”

“你快一点来昂,别人家的麦都上场了,咱家还没拔完呢。”杨月英当然知道儿子干什么去了,但他还是这么说。

“昂。”贺飞一个劲往苜蓿地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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