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大巨人(二)-緬懷周聯華牧師今天是周牧師過世的「三七」

 

生命中的大巨人(二)-緬懷周聯華牧師今天是周牧師過世的「三七」LynnKuo郭臨恩(2016.8.29)今...



生命中的大巨人(二)-

緬懷周聯華牧師今天是周牧師過世的「三七」
Lynn Kuo郭臨恩(2016.8.29)

今天是周牧師過世的「三七」。

還在念神學院的那個年代,周牧師在台灣掀起了一陣褒貶參半的基督徒祭祖、敬祖的思想改革,不但如此,他還立論出書,他感覺到在台灣及中國的基督徒不該被非基督徒說成:「ㄍㄧ兜搞,西謀郎考(台語發音)。」他倡導基督徒也要紀念祖先,是人就要能思源。 當時有好些牧師起而效之,研究宗教比較學及基督教與民間信仰蔚為風氣。長老會牧師們尤其遵從,為會友們辦理喪事時還用名間信仰守七的觀念,在故人過世後的每一周為故人舉行一次的家庭追思活動,目的在安慰失去至親的家屬們,給他們一些抒發思念情懷的時間及管道。我個人非常尊重這樣的活動,也常藉這樣的機會去到家屬們當中與他們一起緬懷他們失去的親人。

今天,不知道有沒有人為他老人家做「三七」,我正坐在飛往亞洲的飛機上緬懷著他老人家,該也算是為他做「三七」的個人活動吧!

知道周牧師是神學家、實踐家、聖經研究者、一大堆的頭銜及光環在他頭上,加再多也無妨,但他對我而言是個很會講故事的人,有好多人生大道理他都能四兩撥千金的用故事來終結,聽得懂的人能明白,聽不懂的人也沒關係,至少能讓這些故事在腦子裏打轉很久。

他跟我講過一個比喝粥及吃油條的故事。 在一個很輕鬆吃飯的場合,我有幸被主人安排坐在他旁邊,那時候他應該是聽說了一件我在工作上遭到很大壓力的事情,他要我不要逞強,凡事交託給神,之後就順其自然,千萬不要逞強到兩敗俱傷的地步。他其實有立場可以狠狠地罵我一頓,也有資格講我一頓「無知」或「不用頭腦」,可是他沒有,他講了一個故事。

他說當年在上海有兩家人有仇,年輕一輩就約了要一較高下,其中一家人說比喝粥,看哪一家人喝得多、喝得快算贏。兩家人都卯盡全力的把又燙又稠的粥一碗一碗的往嘴裡倒,把在一旁的圍觀者嚇得瞠目結舌。喝到一個段落總算能分出個高下,贏家、輸家立見高下。

這時候輸家不服氣,立下戰書再戰吃油條。贏家想這次贏了,所以絕對不能失掉面子,何況感覺起來這麼容易打敗輸家,馬上就接受戰書並約好日子,再派更多年輕人加入戰局吃油條。這下不得了了,吃油條很容易口渴,一定會要喝飲料的,輸家也不小氣,馬上奉上豆漿。很多人都有這經驗,吃了油條喝了豆漿之後在胃裏頭的是什麼感覺。一戰之後,原來的贏家中有好些年輕人就在這樣逞強的概念底下喪生,而且死因是吃油條,多麼的不值啊。

我聽懂了他的故事,也知道他到底要跟我說的話,好感激他沒有明明的罵我,也沒有大庭廣眾下為了安慰我而把那件不舒服的事情講出來,這就是他的大智慧。



2002年懷恩堂要再請那位當眾說封口的周牧師回來講道,事前設計了好多理由,教牧團隊一直在找一個適當的機會讓他站上他一直引以為傲的講台上,再一次傳講上帝的福音。後來安排了當年的兒童主日請他回來講「故事」,合併做兒童奉獻禮這個懷恩堂最基本的傳統。 在這個主日之前一些時日,有一個週四下午他老人家來懷恩堂找我。他完全清楚當時我在懷恩堂工作的狀況,我只是個Part time同工,大部分時間都是忙著帶孩子,他沒有跟我另外約時間,就找了我會出席工作的時間來找我,他大可以打個電話跟我說他有事找我,可是他太客氣了,並沒有這麼做。

他來找我後跟我說一起到大堂去,我以為他要跟我說什麼計畫,或說要找我做什麼事情。我心裡還暗地想要不要拿張紙、拿支筆紀錄一下他老人家要交代的事。他一派輕鬆的樣子,在大堂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順手拿起椅子前面的詩歌本,非常熟練地翻到兒童詩歌的那附近。他天真地開唱起來了,唱著一首接一首的,其中還有幾首是用他的母語唱的,我要誠實的說他不是演唱家,但他那樣返老還童的樣子,著實也是令人感動的。

在唱歌之間他還回憶了好些兒時在他的家鄉發生的瑣事,還講了好些當年跟一些音樂家們一起為普天頌讚這本詩歌本工作時候的瑣事,其中還提到了我也熟識的黃永熙博士。

我可是完全無法記住他的敘述,心裡一直在想他到底要我幹嘛,腦子裡一直沙盤推演著等一會兒要怎麼跟他配合他想要做的事。想說他要我去彈琴給他唱歌嗎?要再為什麼目的彈琴錄音嗎?他是要我去哪個場合司琴嗎? 等他老人家唱完十來首歌,我都抓破頭了他忽然說他要走了,他說還有下一個約會。我當然馬上站起來跟他一起走到停車場,看他大得跟熊一樣的身體鑽進那帶著他到處跑的小鋼砲裡,一直到我跟他揮手道別的時候我都還不明白他專程找我是所為何來。

隔了兩、三周之後忽然在教會主事的牧師跑來問我周牧師要來講道的那主日要唱的詩歌是哪幾首。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周牧師講道ㄧ定自己選詩歌的,再偉大的教會音樂家也無法能讓他放下選詩歌的權力。我沒好氣地反問那位跟我說話的牧師:「我怎麼會知道,你自己去問他啊,幹嘛問我!」那位牧師大聲嗆回來說:「老周說交代過你了,你怎麼沒講?」他還怪我呢! 這幾個字講得我如雷灌頂的,心想哪裡有啦?周牧師真的沒有寫一張字條給我,也沒有打電話跟我說幾月幾日的主日崇拜我要唱哪幾首詩歌,我怎麼能知道他要唱那些詩歌,還說交代過我。跟我說話的那位牧師還提醒我說周爸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跟我一起商量這事。

天啊!他用這一招來考我!就算他那天下午來找我是為了他講道的那個主日的選詩歌,那他那天下午那麼開心的唱了那麼多首,可是崇拜中只要用三首,他到底要用哪三首呢?我立刻打電話給他,想問他這到底怎麼回事,可是他的電話永遠是答錄機,問他的秘書才知道他出國了,要到周六半夜才能回到台北。

懷恩堂的習慣是週四下班前要收集完跟週報有關的資料,我能怎麼辦呢? 我很用力地回想了一下他那天下午唱的歌,我選了三首他唱得最起勁、講最多故事的歌就交給問話的那位牧師,他回頭問了我三次:「你確定是這三首嗎?」我說這是我能做到做好的地步了,要真有什麼閃失也只能讓他來罵我,我再跟他撒個嬌就是了嘛。

那個大家都引頸期盼的主日終於到了,就像我的每一個主日早晨一樣的走進懷恩堂開始我的工作,唯一不一樣的是他老人家已經在大堂風琴邊上的長椅子上坐著了。走過他身邊是必經之路,跟他老人家擁抱一下是個「馬思嘟」(Must do),擁抱完了他馬上說:「你忙你的,不用招呼我。」連想問他選詩歌一事到底是怎麼回事都沒機會,我真的就去忙我的了。 兩堂崇拜之間他來跟我說了一句話:「就剛好是我要的。」我們沒有再為這件事多說一個字,是他信任年輕人的作風鼓勵了我,絕對不是我有讀心術。

給爸爸買墓穴的時候,老王牧師告訴我上面六樓的那個位置是周牧師買的,他一口氣買了四個,一個是為他自己預備的,一個為周師母預備的,一個買給陸老師,另一個是給周師母的姊姊買的。這次返台上山看爸爸的時候低頭禱告還為周爸禱告,心想遲早會有那麼一天他也會要搬家到這裡來的。但覺得他的活著對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人都是很重要的事情,就求主保守他能一直健康的活著吧,讓那個位置就一直空著吧!

八月五日從台北回紐約,快半夜才到機場,通關、領行李、被抽中每一件行李確實檢查的大獎,真的回到住處已經是八月六日凌晨了,什麼事都沒做得趕緊躺下休息。才六點多一點點,被手機的震動鬧醒,開來一看是好友伶芳寫來的訊息:「周牧師走了!」我心想周牧師到處趴趴走是司空見慣的事,有啥大驚小怪的還要寫訊息告訴我。我調皮地回問她說:「去哪裡?」

再寫回來的三個簡單的字:「過世了!」是我見到僅次於喪父之痛的心痛。老公以為我是氣喘發作的大力倒抽氣,完全的被嚇醒,他知道他絕對沒有辦法用任何話語來安慰我,他只是坐起來看著我流著淚、握著手機一直看著我們7月20一起吃晚餐的合影。 再幾千萬呎的高空中想念著周爸和我爸,不知道會不會距離他們比較近些。進中國做聖樂培訓的工作也只是跟著他們的腳蹤而已,他用神學的立場,我用聖樂的角度,我們都只有一個目的-傳道,不論有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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