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生活】读诗

如果你是之前，我就是后来。...

梁文昆，诗人，笔名红莲。七零后，现居石家庄。诗集《平衡艺术》入选“二十一世纪文学之星”丛书2014年卷。

梁文昆的诗歌展现了一位有艺术天赋的女诗人独特的艺术个性，独到的生活视野和独具个人风格的表达方式。她的诗歌由感知进入体验，从看见进入洞见，散发着作为女性思想者内心的光芒。

《平衡艺术》

如果你是一张白纸

我就是白纸角上的卷边。

如果你是新鲜空气

我就是靠在青砖墙上的木质梯子。

如果你是下午两点的甜味酒或咖啡

我就是晚上冒热气的咸味酱或一柄汤匙。

如果你是之前

我就是后来。

如果你是笑声

我绝不是哭泣。

如果你是“致命的孤独”而不是“偶尔发呆一会儿”

我就是被台风吹过的变形桉树。

就是碎木板和它

在海水里一点一点肿胀的身子。

如果你是沉默，持续沉默

我就是深渊，一千米以下的深渊。如果你是绝望的离开

或背过身，我就是枯叶就是错误就是石头粉末就是活着的人

但她似乎死去。

就是坚硬的矛与盾

终日对峙，却拿对方和自己

毫无办法。即使夜晚，你在我眼里

也泛着奇异的光，可你不是我的。连缺点

也不是。如果我不是

勇气连着羞耻

向你倾吐，将你推进

这首诗。你是真的，我便是虚假的。

你是纯粹的，丰沛的，我便是空荡的，地狱的。

不配爱你，也不会被你爱。

《枪》

先是瞄准鬼子

后来瞄准罪犯

再后来无事可干

练习瞄准人群

先死的是坏人

后来死的是学生

再后来，终于玩出了

新花样

叫击毙暴民

暴民不是具体某个人

可能是母亲

可能是穷人

也可能只是穷人

举起的一个拳头

“砰”地一声

被它的正义干掉

《绾》

我喜欢把头发挽起来

是因为

向下的东西太多了。

向下的落叶，向下的灰尘，向下的风

向下的泪滴……

都在向那片黄色的土壤里去

还有向下的食物

向下的乳房，向下的手臂，向下的指尖……

啊，向下的东西太多了！

我必须把头发挽起来，好让你知道

我低低的一生

也是固执的一生，是可以弯曲的一生。

《为什么要活下去》

我还有忠诚，它在结婚证里

我还有爱，隔壁睡着我的儿子

我还有未了的心愿——写一首很棒的诗

我还有没见到的人，他住在另一个城市的

一间旧房子里

我会活下去，我爱吃卷心菜

还有酸牛奶，我还想穿更多的棉质裙子

我会活下去，我对自己说：

我能保持身体的清洁也能保持灵魂的自由

我能忍受住孤独，像世上

只有一个人一样

我会活下去。

《风从来都是正确的》

它不认为刮倒大树是对树的伤害

也不认为吹倒墙

就该向墙忏悔

风有风的方向

风有风的主意

风不看人的脸色，也不分场合

干好事和坏事

停车场有风

发梢上有风

敞开的橘皮上有风

在遥远的大凉山区，一个刚哭泣过的小男孩，

他贫穷的黑眼窝

也有风快速跑过的痕迹

风既不多嘴也不沉默

不和谁好好商量，何时来，要去哪

或者给撒谎者

留一点点补救的面子

风不会讲故事也不会戳破

漂亮的谎言，不站在坏人的一边，也不偏向

枉死的好人

它出自虚无，走向虚无

只看看该看的，只吹吹该吹的。

写诗注定是一条窄路，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诗人，纯粹的诗人并不容易。在我眼里，真正的诗人内心是孤独的，是被大众嫌弃和不理解的，诗人在这个时代洞悉了很多我们无法言说的真相。但诗人都羞于辩解，他只在作品里对这个时代作出回应，这样的诗人尤其令人尊重。

——红莲

选自《河北建筑装饰》总第2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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