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麻石课 22

一部描写家乡风情的小说...

思远调捕风的灯盏（四）



知仁走进大厅，响马们在那七嘴八舌，都没注意到知仁的脸色。知义起身，“大哥。”大头还在兴高采烈，“这几个娘们，唱歌就是好听，二哥非要撵她们走，这不暴珍天物吗？”尔武嘲笑他，“没文化，就别装斯文，是暴珍天物吗，暴殄天物啊。”大头也笑：“我哪里舔得到，是吧，老大……”老大阴着脸，大头吐了一下舌头，灰溜溜地赶紧退出大厅。

知义说：“大哥，这几个女人，是大头他们背上来的，我看她们可怜，就暂时收留几天，否则早就轰下山了。”知仁不做声。“我也了解到，山下大乱，正在改朝换代呢，朝廷应该不会派兵到我们这个山旮旯里来的。”知仁沉住气，“明早把她们全部送走。”知远走了出来，“仁者，谓其中心欣然爱人也。知仁，你这样做，可就对不住你的名字了。”知仁奇怪地看着他，知远也看着大家，“我，刘知远，魂回来了，魄也回来了。”滚油笑，“你不是大唐王远知吗？”“我既是王远知，也是刘知远，远方事，不可知，且看眼光三无尺。”

知仁打断他的话，“仁和庄子，哪个重要？”知远摇头，“仁义和庄子，是不搭界的，是两码事，仁者爱人，包括庄子和生人。”知仁在心里又默念一遍：

粮食。水。女人。船。尔诺。

该来的都来了，躲也躲不开。知仁转而问：“知远，你怎么突然就醒了？”知远岔开话题，“该醒就醒，青凤……，莲香，你把古琴搬过来。”叮叮咚咚乱拨了几个音，滚油突然说了一句，“我看刚才莲香唱什么棺材的，太不吉利了。”知远笑他，“这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这是一个故事。相传南朝时候啊，在南徐，有一个书生，出门踏青，碰见了一个姑娘，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害了相思病，还没等上门提亲，就病死了。临走的时候，他告诉家人，要把自己葬在华山旁，也就是他第一次遇见姑娘的地方。”

“刚走到华山脚下，拉车的牛就不走了。挺住的地方，正是姑娘家。姑娘出来了，见了拉书生棺材的牛车，不悲不惊，转身回家，梳妆打扮，唱着这首歌，唱到棺材为侬开，棺材真的应声而开，姑娘就跳了进去。”莲香接口说到。知远忽然泪流满面，“青凤死，我独生……”操起古琴，叮叮咚咚，一通乱弹。莲香止住他，“逝者长已矣，托体同山阿。”知远点点头，平复心境，手腕轻扬，一曲舒缓的欢乐就在响马岩铺展：

我曾抛楼台，自诩游侠，殷勤行江山。

九州风物里，朝暮多徘徊，阅后添倦怠。

生平事纷乱，偶得闲暇，回眸带笑看。

奇趣如波澜，摘过二三瓣，温酒仔细赏玩。

…

莲香眼里有亮闪闪的泪水，她面对知仁：“这是一个有情义的人。”知仁知道，知远消失的那些日子，一定经历了许多。但知仁不去追问，他晓得知远不说，自有不说的原因。知义问几个女人怎么办，其他人都目光热切地望着知仁。知远低低地说：“让她们留下吧，她们来，自然有说不出的苦衷。”知仁晓得知远的心思，也不点破，“让她们先住下吧，回头还是要把她们送走的。”几个女人也高兴起来，只有莲香，依旧一脸平静。

刘捍华，安徽岳西人,70后，毕业于安师大中文系。籍籍无名之辈，享受有聊之人。看书也写文，发呆也走神，出过一本书，名叫《思远调》，思远调里有心情。

喜欢的东西倒是很多，传统文化、音乐、美术、书法、酒道，但都不爱研究。总是认为，传统是潜移默化的，是代代传承的，想一下子富有，那也是有可能的，但我没有可能。世间写字的人有很多，我是自娱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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