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巧、奇、趣-----诗歌的指标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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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昨天的文章中,我讲了诗歌的第一项指标-----新,今天让大家了解诗歌的其他指标。

第二项指标:美

愈是诗的,愈是美的。没有美就没有诗歌。所以诗歌艺术,又被称作“诗美艺术”。无论是形象美、细节美、意境美、韵律美,还是情感美、建筑美、率真美、含蓄美、梦幻美,都是在给诗歌添彩加分;无论是内在的美还是外在的美,都是诗歌安生立命的重要法则。我曾写过一篇文章《为美活着》,其中有这么一段:“美能说明很多问题。它把幸福、快乐、痛苦、忧伤、阴晴圆缺和眼前、远方、过去、现在还有将来等等一切全部包含了进去。尤其是将梦幻和愿望也包含了进去。”

美当然能说明很多问题。思想(美不美?)、情怀(美不美?)、想象(美不美?)、意境(美不美?)等等这一切,无一不是美的代名词。

美的表现是形形色色的,如秀美,壮美,凄美;雄奇之美,沉郁之美,跌宕之美,豪放之美,婉约之美,粗放之美,细腻之美。采采流水、蓬蓬远春是美,风和日丽和疾风暴雨也是美。

当诗歌不能向这个世界提供更多东西的时候,那它就只能向这个世界提供更多的美,去引导人们遇见或梦见更美的事物,更美的世界。比如李白的“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风度玉门关。”比如杜甫的“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今春看又过,何日是归年。”

美永远都是诗歌抵达心灵的便捷通道,美永远都是诗歌的核心价值之所在。

如果你读了一首诗,你感觉不到任何的美,你完全有理由说:这不是诗。

当然,讽刺诗和政治抒情诗可以例外。

第三项指标:巧巧是一种“四两拨千斤”的睿智。如果你能把那些看似不相干的事物巧妙地揉合在一起,并让它们在你的诗歌中传递出独特的生活信息、美学信息或情感信息;如果你能绕开众人的想法,用你的妙笔将许多寻常的事物点石成金,那就说明你是一个心里藏有点金棒、聚宝盆和万花筒的人,或者说你内心里已经安装了一套具有自动更新和升级功能的软件,它能帮你避开人云亦云的陷阱,帮你处理好一切凡俗的文字事务,给残缺的翅膀插上轻巧的羽毛。

举一个例子。女诗人路也的《晚报》写的是杭州,却从头到尾都没有从正面去记录或描绘,她只是巧妙地借助了“晚报”这么一个意象,就把杭州的主要特征刻画得活灵活现:“16个版面均被梅雨笼罩/报头用的是钱塘潮般的字体/头版头条的标题醒目,看去犹如苏堤、白堤/其他标题,无论横排竖排/则都像湿漉漉的学士街或孩儿巷 /新闻,好消息是柳浪闻莺,坏消息是南屏晚钟/编者按用了亭台楼阁的逻辑和黛瓦粉墙的思维 /广告版上张小泉在吆喝着卖剪刀,宋嫂卖醋鱼/副刊上作者很多,有林和靖、朱淑真、苏东坡、郁达夫等等 /文章有霉干菜味的,也有杭白菊或龙井茶气息的 /报纸中缝的青砖瓦楞上,长着蕨和苔藓 /那里贴征婚启事,梁山伯在那里遇见了祝英台 ”

路也还有一首的《火 车》:“火车把你运走,把我留下来/在这个提速的时代,我的心依旧缓慢/这个拖着十几个大箱子的怪物/提着马灯,喘着粗气/有着像蜈蚣的脚那么多的小轮子/火车把你运走,没有一丁点商量的余地/我没有足够的马力阻止车轮前进/眼睁睁地看着它越来越远,一路向南/身体里的光线越来越暗/火车把你带走/把我的一辈子留了下来/我一生只活那么几天/其余时光就像火车开走之后剩下来的/空站台”

这首诗写了别离,写了落寞,写了孤寂,写了无助,写了凄楚,写了眷顾,写了不舍,但从头到尾都你看不到这些词语,却一下子就被打动了、射中了。这就是巧。

巧是什么?有时候,巧就是“欲语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第四项指标:奇

奇是一种神思。神思飞越而出奇。那神思又是什么呢?神思是一个美学上的用语,指的是创作者在想象力最活跃的时候,或是处在灵感迸发状态下进行的创作构思。

奇和巧最大的区别是,巧一般都很符合日常生活的逻辑,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巧是思维的急转弯,再急也不会太脱离轨道。而奇,则通常是不太符合日常生活的逻辑。奇是思维的腾空,是平地惊雷,是旁逸斜出,是不倚仗日常生活的普通逻辑,横空出世的一番风貌。接着,我们再想一想,与奇相随的是什么呢?——是妙,对的。所谓奇思妙想嘛,有奇思就必有妙想。有奇思妙想就必有千奇百怪、琳琅满目、虚虚实实的美纷至沓来。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大家读过吧?这首诗除了奇还有什么呢?如果有,那必然就是奇带来的绿野仙踪,那必然就是奇思妙想对现实天地进行的一番重新构造。

奇是偶然而不是必然。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次性的文字缘,所以,我们不能强求。强求的奇往往是离奇古怪的奇,它很可能会产生变异。我们需要的是令人喜悦的新奇与奇妙,而不是令人生厌的离奇与奇怪。

“把你的影子加点盐/腌起来/风干/老的时候/下酒”( 夏宇《甜蜜的复仇》)

这首诗写的是爱到深处的恨和恨到深处的爱,但归根结底还是爱,是单方面的,带有甜蜜的复仇性质的那一种,是不管公平不公平的那一种。这首诗是新奇的,奇妙的,所以,才讨人喜爱。

第五项指标:趣趣是趣味,是文字的性情与趣味,也是作者的性情与趣味。趣也是形形色色的,比如情趣,理趣,意趣,童趣,志趣,神趣等等……所有的趣,都可成为诗的调味品。想一想,一首诗若是没有了美学意义,没有了思想深度,没有了情感浓度,没有了语言的鲜活度,本身就已经很乏味了,要是再加上无趣,大家说说,这样的诗还能读吗?

所以说,当你写不出美学意义、思想深度、情感浓度和语言的鲜活度,那就不妨学着把诗写得有趣一些。因为,趣也是有血有肉的,它代表的是你天真透明的心性。

对于许多不具备实际意义的诗歌而言(儿童诗除外),趣这个东西就显得至关重要了,它有时甚至是一个成人沉闷封闭的心窗上唯一的通气孔。

湖南90后女诗人康雪的诗《水中月》:“有人说要娶我。刚好夜深/他不知道我没有他想要的一切//阳台上的风总想留下痕迹/我从未点头//一些树叶,在寂静的刀面上/剖开自己//那么薄的爱意。他扶着/一些我脱口而出的月色,走了太远”这首诗看上去好像有点无厘头,但是,你仔细读,你会觉得很有趣。诗人把生活中的小小的误会和小小的荒诞情景,用一组蒙太奇镜头叠加起来,竟然如此有趣,让人回味。诗的魅力就这样不经意地就被呈现了出来。一件很寻常、很不起眼的事(题材),诗人却可以从中提炼出很丰富的人生趣味,你不能不承认这是一种能力。如,雷平阳的《在日照》:“我住在大海上/每天,我都和大海一起,穿着一件/又宽又大的蓝衣裳,怀揣一座座/波涛加工厂,漫步在/蔚蓝色天空的广场。从来没有/如此奢华过,洗一次脸/我用了一片汪洋”

有趣的诗至少是可爱的。在一个无趣的时代,诗人一定要有趣;在一个无趣的时代,偶尔写一点有趣的诗歌,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选择。

远方的风景

----不仅是苟且,还有诗与远方





 嵩县天池山

张相正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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