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顺，就是给父母真正需要的

 

娃  子





国庆假期后第一天上班，领导看到我就说，回了趟家，精神了不少！

我说，是啊，见了爸妈，每天吃得好、睡得香，肯定有精神！

这句话虽是调侃，但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出门在外的孩子像是一辆远行的汽车，需要时常回到父母身边，加点油，保养一下，补充点能量，感受来自父母的关怀和温存。

尽管父母有时候很唠叨，但是这种唠叨也变成了稀缺品，离开的越久就越是想念。能够听到那些唠叨，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体验。

我也深知，远在他乡的自己，陪伴父母的时间少得可怜，也想利用假期，回家多陪陪他们。





这次回家，为了方便平时的沟通联系，我还给他们买了台智能手机，下载了微信，平时可以聊聊语音，他们也可以通过微信朋友圈了解到我的近况。

说到这里，我还不得不提峰会的七天假期。现在回头想想，只能说自己很自私，或者说压根就没有想到父母的疾苦。

今年，恰逢杭州G20峰会，9月1号到7号放假七天。我心里老早计划要在今年完成陕北的旅行。于是，就一直盘算着是峰会期间去，还是国庆期间去，而回家的计划就在其次了。考虑到国庆到处都是人山人海，就决定峰会期间去陕西，国庆节回家。

然而，后来我就陷入了深深的懊悔和自责之中。9月初，刚好是北方板栗成熟的时节。今年雨水充沛，虽然河道里的玉米被一扫而光，但是山上的板栗却喜获丰收。我家的板栗和往年相比，多了很多。那些日子，父母每天起早贪黑，抢收板栗，很多时候一天只吃两顿饭。有时就带两个馒头，在地里将就对付一下。

五千多斤的板栗，硬是靠着他们的双手，一颗一颗捡起来，装进袋子，然后背到镇上去卖。怕他们忙不过来，小姨还来家里帮着一起收了好几天。而这些，我都是在事后才知道。很多年不在家里，又基本没怎么干过农活的我，对于庄稼人的节气时令早已没有丝毫概念。





过度的劳累，也使得母亲的身体变得越发瘦弱。十月一号那天，我是和小姨一起回到家里的。细心的小姨就发现了母亲的腿走路有点颠簸。作为儿子，我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就算后来发现了，起初我也并没有过于在意。

人说知子莫若父，意思是父母最了解自己的孩子。但是孩子又有多少了解自己的父母呢？晚上吃过饭，空下来的时候，我就兴奋地给母亲讲关于杭州的新鲜事，讲我在陕北旅行的点点滴滴，讲智能手机怎么用……然而，我能看出母亲强打着精神迎合着我，其实她并没有多少兴趣。

母亲老了，老了的一个很直接的表现就是，她对很多新鲜事物和外面的奇闻异事、山山水水，已没有多少心思去关注，而这些也都不是她所需要的。

我并不懂母亲。她跟我说的那些家长里短，我也听不进去，甚至有些不耐烦。所以和母亲的第一天相处，并不是很融洽。





第二天，我和母亲一起肩并肩走路，走着走着，我就把她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很长一段时间后，我才发现她走路的艰难，也才意识到她的那条腿因过度劳累后留下的严重伤病。那一刻，我才真的开始心疼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那天晚上，我平生第一次帮母亲揉腿，很认真，也很有耐心……虽然母亲嘴巴上没说什么，但是我能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宽慰。

四号早上，我像平时一样起床洗漱，然后走到父母的房间，看到母亲竟还蜷缩在被子里，没有起来。我问她怎么了？她从被子里露出头：哎呀，羔儿啊（北方父母对孩儿的昵称），娘昨晚差点死了……我的心咯噔一下揪起来了。她告诉我，昨晚可能吃错什么了，一晚上又吐又泻，折腾了大半夜。那一刻，看着她发黄的脸色，我忽然意识到母亲不光在变老，而且身体已经开始不好了，心里的滋味不可名状。

五号那天，母亲要为景区的工作人员蒸包子，我就帮着切韭菜、擀面皮。

我还是那么地后知后觉，很久才发现母亲不时地捂着肚子。这时我才知道她的腹泻还没好彻底，想要过去搀她回床上休息，可是被她拒绝了，她仍撑着继续包包子，直到实在难受，弯腰蹲在地上……我说你去上个厕所吧，母亲听从了我的建议。我要背她去，又被她拒绝了，其实这是母亲的个性使然，一直那么坚强、刚毅，纵然难受也仍屹立不倒！

当她从厕所回来，我能看出她好了许多，只是我又看到了她那泛黄的脸色……





我曾多次劝母亲跟我来杭州看看，也被她一次又一次拒绝，每次她都说等有空了再去。可我隐隐地有种忧虑，这样的时日恐怕随着她的衰老，会变得越来越少，我是真的怕“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尴尬和悲凉。

在家的时间总是飞快，越到分别时，就总是觉得自己没为家人做些什么。这几天来，我唯一做的，就是每天晚上给母亲灌一个热水袋，然后帮她揉揉腿；为了能让她营养好一点，一早一晚给她碗里冲个鸡蛋，仅此而已……

临行前，我问母亲，今年种玉米了吗？我竟懊恼自己在家几天没想到这个。

母亲说，今年总共没种两斤种子，很少的，你出门不用惦记家里。

我说，惦记有啥用，还是啥也没做。

这个时候（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在想我肯定是个不孝的儿子……





返杭那天早上，我起床洗漱好，走进厨房，就看到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放在哪里，鼻子一下子就酸了。母亲一大早起来，一声不响地给我做我最爱吃的手工面……

说实话这面我没吃出多少味道，更多的是一种酸楚和无奈。

离别时，看着她日渐衰老的容颜，我也没有些许嘱咐和安慰的话，只说了句“在家吃点好的”，就再没说什么了。不是没话说，是怕自己再多说一句，眼泪就会随着心里的那种酸涩夺眶而出。

临出发的那一刻，看着她渐渐远去的瘦小身影，我心里竟没多少难过，也没那么沉重了，可能是离别经历的太多，无奈已经变成一种常态。

回到杭州的第二天早上，我从包里翻出了母亲给我带的煮鸡蛋。在包里捂了一天一夜，已经有些变味了，但我还是把它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