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永梅：有温情的岁月就是好岁月

今年正月，我重又踏上了回姥姥家的路。“回姥姥家”，简单的四个字，会牵起多少人童年...



今年正月，我重又踏上了回姥姥家的路。

“回姥姥家”，简单的四个字，会牵起多少人童年的美好往事温馨回忆，“回姥姥家的路”该是多么的熟悉!我现在看着“回姥姥家”这几个字，眼前就浮现出小时候，母亲为我换上新的花衣花裙，拉着母亲的手，穿过村庄，淌过小河，採一朵花，捡一块石，沿路蹦蹦跳跳欢天喜地的模样。

遗憾的是，我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去过姥姥家了，没有踏上去姥姥家的路了。我亲爱的没有进过一天学堂却能背出很多古诗的姥姥，二十多年前就永远离开了我们，舅舅舅妈也与十年前相继去世。

现在回姥姥家的路，已经被村子的改造变得面目全非，我已几乎识不出。

可就在今年正月，我重新踏上了去往姥姥村的路——陪同呵护八十岁的老母亲回她的娘家，看望她家族中一个已经一百零一岁的大娘。

正月初三回娘家门的时候，母亲就对我们兄妹念叨，她的大娘常向我舅舅家的表哥问起母亲的情况，当得知我的父亲去年已经去世，百岁的老人竟然直接落了泪。母亲那天就说，今年怎么也要去看看她。

我懂得母亲的心意。

在母亲三岁舅舅五岁时，我的姥爷就去世了，剩下姥姥和母亲舅舅，孤儿寡母，日子过得艰难。母亲的大娘一家就经常帮衬姥姥她们，后来姥姥的眼睛不好，针线活干不了，缝缝补补的事情都是这个大娘做的，母亲出嫁的嫁衣也是大娘一针一线缝好的。姥姥活着的时候，母亲回去看望姥姥，也总要给她的大娘带上一份小礼品。姥姥和舅舅相继去世后，母亲也多次回去看望她。母亲常说，这份恩情不能忘记。

母亲最近一次去看望她，应该是三年前。 三年前，母亲脑部动了一个大手术，原本身体硬朗的母亲变得虚弱，术后恢复的过程缓慢而艰难，我们也就几乎不敢轻易让母亲出门了。

今年正月，母亲的身体硬朗多了，想去看望老人的念头又如咕咕往上涌的泉水，无法遏制。正月初三那天，我就对母亲说，等天气暖和些，我就陪你去。母亲很开心地说好。

后来我接二连三地不断回家，每次回家，母亲都像个倔强的孩子，不忘宣告她的“出使活动”。

开学前一天，我回家。吃过午饭，母亲对刚刚洗完碗的我说，咱们这就去吧，我要回去看望我大娘。然后就指挥我为她找出新衣新裤，还让我帮她选择穿哪一套更好看，很认真地准备礼品。此时，母亲的心里，和我小时候，要回姥姥家一样的激动不已按捺不住吧!

七拐八转之后，我搀扶着母亲站到了老人家的门口。母亲踉跄的脚步变得急切，似乎想要一步就跨进屋里去。

老人的儿子儿媳——我应该称呼为舅舅舅妈——听见脚步声，迎了出来，帮我一起将母亲搀扶进屋。

百岁老人眼不花耳不聋，精神很好，在初见到母亲时愣住了，然后很快喊出了母亲的小名，招呼着母亲坐到她身边的沙发上，然后紧紧握住母亲的手，眼泪就下来了。

母亲的泪也跟着下来了，委屈地像个孩子:"娘啊，我这几年没来看你，是生了一场病，来不了啊！"

老人很心疼地为母亲擦干了眼泪，:"现在来了就好啊，我没想到活着还能看到你啊！"

母亲和老人相偎依着，眼睛对望着，开始呢喃低语，话题也似乎如涌向沙滩的海浪，一波未平，另一潮已经在等候。无论话题怎样的转化，老人的一双手，都在紧紧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似乎轻轻一松，母亲就会跑丢一般。

眼前的老人，与现在的我，是陌生的。老人的儿子我的舅舅，与现在的我，也是陌生的。进门的时候，在还没有见到母亲只见到我的时候，他竟然以为我是走错了地方。可是，当那两双手紧紧握住的时候，我们也神奇般熟络起来。舅舅也已经是七十岁的老人，可是我们两个坐在小马扎上，却是那么自然那么亲切地说着话，无半点生疏和隔阂。

时间真快。

快乐的时光更快。

眨眼间，两个多小时就过去了，我发现，母亲和老人因为紧握住的双手，她们的姿势几乎没有变一变。

要离开的时候，老人更紧地抓住母亲的手，不松开。老人的眼泪又下来了。母亲说：“娘啊，我再来看你啊！”

老人又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来啊，要来啊！”我郑重地向百岁老人承诺：一定会再陪着母亲来看她。

回家的路上，坐在车上的母亲是那么安详满足，似乎是一个向老师上交了一张自己得意试卷的孩子。

前些年，也曾经多次陪着母亲去看望她的舅舅们——他们都是曾经在母亲小时候艰难日子里伸过援助之手的人。每次母亲反复说的一句话是:只要他们活着，只要我还能去看得了他们，我就得去。

是的，只要母亲想去，能去，我当然责无旁贷地陪同。做儿女的，最好的“孝顺”，是得先“顺”——顺着老人的心意。只是，母亲知不知道，我内心随着时间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忧伤，我笑颜下内心的忧伤——母亲老了，八十岁的母亲正急剧地走向衰老。每次回家离开时，我都不敢回望门里那个瘦小的身影。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没有人能违抗。我们愿留驻的一切，其实什么也留不住。终有一天，所有的悲欢，所有的爱恨，都会随时光老去，

可是，我知道，温情永在。

光阴能改的是容颜，改不了的是温暖与深情，就像花瓶里的一些小干花，不再华丽，不再饱满，安静而寂寞，却依旧有花的芬芳，有花的姿态。 我知道，任何年代，任何年龄，温暖，温馨，温情都是最美最饱满的花。

纵容，衰老是一件令人忧伤的事情，但是，只要有温情的岁月就是好岁月。

作者简介


国永梅，即墨市新兴中学一枚小小的语文老师，享受语文教学的快乐，亦迷恋文字，喜欢文字在指尖跳舞的盈动感觉。愿用文字记录生活。相信在泥沙俱下的生活里，己心妩媚，则世间妩媚。愿在文字的世界，邂逅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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