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爱

 

孩子之间的爱恋,倒真的可以让人念想起爱之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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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苍最伟大的发明便是人类,确切讲,是有情感世界的人类。而在人类的情感世界里,又以爱最为深刻和丰富,若要择出爱之中可令人内心得以富足至极致者,当男女之爱也。
人类生命历程中,爱上异性的状态大抵上可以概括为三种,它们一定都是不一样的:首先,懵懵懂懂;其次,轰轰烈烈;最后,一生一世。遗憾的是,这三种不同的爱之体验中,第二种情况容易被扣上一个“早”字,从此所有的恋上对方都成了罪该万死,可它却实实在在地猝不及防;第三种情况,又掉入了现实的窠臼中,沦为了以房子、车子、票子为筹码来换取共度余生的工具,感情的双方无论如何好像都难以挣脱这把可怕的枷锁。也只有第一次——两个极为碰巧相遇的小生灵,在他们的生命里,第一次诧异地发现原来某一个异性可以让自己如此挂念,如此心动——它始终保有其基本的模样,从过去,到现在,势必也将抵达亘古永恒。

孩子之间的爱恋,倒真的可以让人念想起爱之底色来。
活动结束后,我带着班里孩子们返回自己教室。孩子们正在排队,队伍有些异于常态。

小辉把脑袋凑过去,悄悄地对文文说:“你喜欢我吗?”

文文头一扭,嘴一撅,双眼上翻,露出不少白底,呈思忖状:“可我不喜欢喜欢奥特曼的男生。”

小辉没想到文文会回应得那么高声,那么亢奋,仿佛全世界都已统统晓得了。他以退为进,与之第二轮斡旋:“那我可以不喜欢奥特曼的呀!”

文文依然保持刚才的姿态,辅之以双手掌心向上打开,针锋相对地说道:“可我还是不喜欢喜欢鲨鱼的男生。”

此时的小辉早已卸下了所有的骄傲与自尊了,他还是想争得一点回旋余地:“那我还可以不喜欢鲨鱼的呀!”

文文终于被问得不耐烦了,扔给小辉一句话:“可是我就是不喜欢你。”

小辉黯然销魂,泫然欲泪。

爱的获得,大抵上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谁也无法断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否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真命天女。这就让爱变得扑朔起来,但它毕竟是醉人的——恰恰是因为结果的迷离,才催使出了至少单方面的奋然求取。它固然煎熬的是人心,而燃起的却是无尽的激情;也就是因为这种宛若飞蛾扑火的忘我,让犹如悬念一般的彼此关系留存至了很久很久。
爱的开始,始于灵魂的契合。所谓的匹配绝不会与生俱来,它们会通常都会先于彼此的正式糅合而潜滋暗长,当爱的双方在偶然的时空里交汇,彼此的灵魂又将相互参照而汹涌地继续生发,直至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相洽,有名分的爱便由此就而产生了。

吃完午饭短暂活动后,孩子们基本都小便完,清洗完自己的脸蛋,准备进入卧室睡觉了。盥洗室里逗留的孩子所剩无几。正在餐厅里忙着清洁工作的我依稀听见盥洗室里的嗡嗡响声,条件反射式地想催促他们尽快出去睡觉。我疾步进入,环顾四周,要求道:“你们该睡觉咯!”

就在这时,我听到男孩莱莱对女孩小雅说:“我当你的男朋友好不好?”

少顷,小雅应允,并问道:“我当你的女朋友好不好?”

莱莱歇斯底里地点头表示同意。

所幸,他俩并没有立即执行我的要求。语毕,他们热烈、深情地抱在了一起。出于欣羡、嫉妒、赞美、祝福,我再也没有打扰他们之间的缠绵,并且马上后悔、诅咒起我几秒钟前的出言不逊。

其实,莱莱爱慕小雅良久了。据他妈妈介绍称,莱莱一直说自己妈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可是,突然有一天,莱莱改变主意了:小雅要比妈咪还要漂亮一点点。为了清楚地阐释所谓的“一点点”,莱莱右手一捏,只让伸直的食指和大拇指之间保持罅隙。莱莱眯起眼睛,从食指和大拇指之间看着他妈咪,煞有介事地这样解释道:“就是这么点。”

我绝对相信,这应该是他们生命中第一次对异性表达真爱。它简单而纯粹,但掷地有声!
有爱的人生可歌可泣。没爱的人生有名无实。只有爱能够让生命中的每一个瞬间都漫溢期许,只有爱能够让生命中的每一段旅程都找到归宿。若爱可以一直延续下去的话,生命的每一天都将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巅峰。

周一来到幼儿园,孩子们照例都要去图书馆去还书。沄沄是插班生,她浓眉大眼、秀气俊俏,才来几天就被女孩子尊为班里的“大美女”。她不认识去图书馆的路,老师只好安排晓旭当沄沄的向导,手把手地带着沄沄去还书。晓旭和沄沄处得不错,前些日子我们去秋游,他们就一直手牵手,形影不离。晓旭还特别爱给沄沄讲起自己听闻的奇闻异事,逗得沄沄开怀大笑。

听到这个消息时,晓旭乱了方寸。他急急忙忙地整理书包,于是,忘记把书包放回抽屉里;他快快当当地前去洗手,于是,忘记撸起袖子而将其打湿了。所幸的是,沄沄还是乐意让晓旭领着去图书馆的。

几分钟后,两个孩子笑容可掬地回到教室。当完沄沄的向导,回到教室后,晓旭又不记得把自己的借书袋放到文件格里去了;在吃早点时还打翻了杯子,牛奶满地。

老师们关切地问晓旭:“你今天是怎么了?”

晓旭一脸陶醉地回道:“我在沄沄面前没方向了。”
爱是什么?爱就是这样简单,它无缘无故,廓达大度;它是热忱,是心疼,是执著,是宽容,是分担,是珍惜,是真诚。爱不需要“早”这个前缀,到时间了,自然就爱了;爱也不应该由市侩所支撑,爱就是最为简单的爱。

爱,于我而言,念兹在兹,何曾或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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