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干部期盼，愿莫再有无意义的“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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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军路微信公众号（ID：jun_road）

作者｜曹伟伟

原标题｜莫再有无意义的“累”



这些天，刘亚洲将军的一篇题为《别等军人逝去后再谈关怀》的文章在网上广泛转载，我反复看了好几次，特别是看着那段刘将军数度落泪的讲话视频，我内心里有万千种说不出的滋味交织在一起，当真令我难过。

我总想写点什么，但拿起笔却又放下，因为我写文章，每一次总是刺痛一些人，让他们感到不安。曾有人劝我收敛一些锋芒，毕竟还年轻。但我终究还是没能抑制住自己心里的这些话，总想写出来，做人不能有锋芒，但思想的锋芒不能没有，更不能去压抑。

诚如所言，我们中国人过的很累，这其中有传统文化的影响，也有社会问题的集中体现，这一个“累”字的哀叹，不是一个人一件事造成的，是许多原因交织在一起导致的。

中国人的身上承载了许多担子，中国的年轻人身上承载了更多担子，中国的青年军人身上承载了最多的担子。传统文化里许多积极的东西，折射到现实中，就变的有些扭曲了。

我一直觉得“累”有两种，一种是有意义的，一种是没有意义的。



中国人从一出生开始，就被各种重担压着，走上大街，小孩子背着沉重的书包，背着比自己还高的琴，背着比自己心还大的梦想。漫步街头，中国十个学生中有超过六个是近视眼，超过五个背驼。成年后更不敢想象，昂贵的房价，就业医疗、子女上学等许多担子，一个接一个而来，压得年轻人更是喘不过气来，倒亡在车站的，猝死在厕所的，病逝于癌症的，一个个花儿一样的年华瞬间消逝。

我一直坚信人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特别是在见过那些生命奇迹的时候，常常感慨生命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议，但在这些悲剧的面前，又感觉生命是那么脆弱，是承受了怎样的一种“累”才这样瞬间消逝。

昨天下午，我一个人走在北京刺骨的寒风里，我的眼眶是湿润的，看着走来走去忙忙碌碌的生命，看着两只大手牵着一双小手的家庭，从超市和店铺里进进出出，我很有感触。我们都幼小过，都被这样牵过手，我们的心里是温暖幸福的，我们也都将这样长大，也会这样牵着一双稚嫩的小手，心里也是温暖幸福的。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的累还是有些意义的，最起码是在为自己心中向往追求的生活累着，心里或多或少有希望，有快乐和幸福。但这个社会上有太多人追求钱财名利，为其所累，累的可怜。

我曾经在一篇文章里写过：“假如一个国家的社会价值观主流是完全地追求物质利益，以金钱作为衡量社会地位的标尺，这个国家的社会价值观是扭曲的，这个国家是没有希望的。”但有多少人是为财而累。我是不在乎钱的人，凭着自己的本事挣得多少算多少，因为我有过痛彻心扉的领悟。中国人有一种侥幸心理在，总是等栽了跟头才明白及早填坑的道理。



2004年11月，父亲38岁，正值一个男人鼎盛的年华，但得了癌，母亲带着家里所有的钱跑遍了北京、天津和老家的医院，无济于事，那一刻，我便觉得钱多无益，平凡安康才是最贵，至于人生成就，拼搏无悔便知足矣。

一次，从医院回来，我写下了《说“钱”》一篇作文，我把自己内心的悲伤和痛苦一泄而出，我不再认为“钱”多可贵，老师给了满分，但我的心冰到了零点。

后来，我遇到一个美丽善良的姑娘，彼此互诉衷肠，我告诉她，除了真心以外，我没有多少钱，也没有什么地位，她回道：“不在乎你有多少钱，无论你贫富，我心里只有你！”我在电话里感动地落泪，竟无言以对，后来虽因距离遥远无法在一起，但我相信，那是我爱情的开始，或也是终结。

父亲离世是2005年7月10日，那一天，是我终生遗憾、终生痛心的日子。清晨起床，看到父亲面色不好，我便不想去学校，本也是补习的最后一天，我认为可去可不去，况且离家近20里路，我一个11岁的小孩子骑着比我还高的自行车天天跑，着实很累。父亲看了我一会儿，对我说：“伟仔，去吧，善始善终！”我感到他说话的气息还好，便回了一声，出门而去。不曾想，这一去竟是与父亲的永别。

父母生了我和哥哥，但我感觉父亲爱我更多一点。母亲后来讲，父亲离世时瞪大了眼睛望着门外，用自己最后的一口气支撑着生命等我回来，脸涨的发红最后变青，终也没能看到他的小孩子回来。

等我回来时，父亲已经离世两个小时了，院子里很多人，爷爷和哥哥早已晕厥过去，母亲依着门框垂头哭泣，整个人看着又瘦又弱，失去了支撑。当母亲端着碗到我嘴边喂我吃饭时，我任凭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碗里，一口也吃不下，那一刻我小小的心死了，我用了十余年才感觉自己重生。我知道，我的父母很累很累，真是中国人讲的那句老话，“上有老、下有小”，父母年纪轻轻就为家闯荡，十余年而振兴家业。

然而父亲离世，母亲更累，一个女人的肩膀从此扛着更沉重的担子。今年国庆节回家，母亲站在窗口，看着窗外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流光璀璨，半晌儿说了句：“四五岁时的梦想是长大以后住上高楼大厦，如今实现梦想住上了，真是拼搏得累！”我听了后，心里莫名的酸楚，说不出一句话，母亲的累，我怕是永远无法体会。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经历，我很反感现在宣传工作中一种不好的风尚。一个人做了出色的工作并没有多少人去留意，突然有一天，他累倒了，大家开始关注了。但我们知道的是什么？是他父母病重住院无暇照顾、妻子分娩在即无暇陪伴、子女发烧生病却无暇怜爱，他自己累倒了，甚至牺牲了，大家这才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的故事，知道了他的累。这样的模式也俨然成了一种宣传的风气，故事不“惨”不罢休！

诚然，这样的人，这样的情怀值得宣传，值得让每一个人知道。但每逢看到这样的事，我想问：领导去哪里了？组织的关爱去哪里了？有些明明可以避免的事情为何不能早有作为？有时候真的有必要那么累吗？何为组织？组织是他的依靠，在一个普通官兵眼里，他敬畏的领导就是组织，他视为家庭的单位就是组织。在他累倒的时候，代表组织的领导在哪里？

有些领导干部，是讲究养生的，看看落马的有些人事后曝光，讲究到让人触目惊心。吃的讲究，穿的讲究，什么都讲究，讲究之后还叹息着累，真是讲究地累，可就是不讲究自己领导下的官兵状况，不去帮助解决实际问题，脑子里挂念的仅仅是自己的事情和出路，让他领导下的人不仅身体累，心更累。

但那些心里装着下属的领导，是着实令人敬重的。从军至今，我遇到几位领导，总是让我挂念，家庭的事，恋爱的事情，身体健康等等，时常关心问候，甚至卖着自己的面子去为我寻门路，打心底里讲，不管结果怎么样，我感激万分，幸运万分。讲得迂腐一点，中国有句古话，“士为知己者死”，不就是这个道理吗？中国人的心底都是以善良作底的，你心里装着别人，别人心中自然也装着你。

我时常听这样的话——做人难，做人累。为什么做人累？因为有些人做的太复杂了，各种交际应酬、迎来送往、工于心计，复杂到有些人做了一辈子人都没做明白，老祖宗留下的许多好传统就这样变了味。

回想过往，部队深受郭伯雄、徐才厚流毒影响，有多少年纪轻轻的干部为“潜规则”所累，很多人不想累，但被环境驱使，不累不行。有多少人为酒场规则所累，喝不了拼了命也要喝，不喝是感情不深不给面子，最后真是拿命见证了并不深的感情。

我见过一些政治机关干部，往往默不作声，暮气沉沉，二三十岁的年龄，可老年人才有的颈椎病、糖尿病、高血压却一个都没落下，而且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患病，身体上承受着疲惫也就罢了，他们心里也不充实，找不到工作的意义，说白了，就是心累！能让他们感到鼓舞的就是涨工资，每次涨工资，他们总是发自肺腑的感恩组织，因为涨一些就压力缓一点，就会少点累。

前几天，同一个和我一样年轻的干部说起未来，他告诉我，部队的风气越来越好，待遇也越来越好，不会那么累，这是我们年轻人实现梦想的地方。我很赞同，我也为我们军队这样的变化感到高兴，但我想的是，我不怕累，我只愿我一切累都有价值，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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