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记忆（一）灌溉系统

流经越舟湖畔的这个小村庄的河道，当地人叫新河。新河向北延伸不远，连通流经彭场的通顺河；向南几经蜿蜒，又连通流经杨林尾的东荆河。这条河道与两条大河的连接处，依然是要建水闸的，通过闸门控制水的流动。这样，当地的灌溉系统就融入更大的水利网络。...







我的故乡沔阳是一个“鱼米之乡”，可感觉这个“鱼米之乡”与江南的其它“鱼米之乡”是有区别的。江南其它的“鱼米之乡”是指鱼米充足的富庶之地，而沔阳大概只能算是有鱼有米的地方。有鱼有米的地方水肯定是少不了的，所以沔阳又是一个典型的水乡。“沙湖沔阳州，十年九不收”，就是沔阳水多致患的真实写照。

沔阳还是州的时候有许多有名称的湖，洪胡、沙湖、五湖、排湖……，而没名称或有名称却没名气的湖更是多得数不清。

上世纪中叶，为了解决缺粮、水患问题，开始围湖造田，众多规模较小的湖就变成水田了，越舟湖就是其中的一个。越舟湖们消失了，一片片水田出现了。这里的渔民变成了农民，从此开始了种植水稻的生活。

尽管越舟湖没有了，可这里的小学生写作文，只要提到自己的家乡，总是喜欢写，“我的家乡在越舟湖畔……”，然而这个自己听说过的、被自己描写过的、名叫“越舟湖”的湖，他们却从来没有见过。

湖变成了水田，水田里种上水稻，水稻需要水。所以，在“田”与“田”之间就有了一道道引水的小沟，在大片田间阡陌，这样的小沟被称为“涧（jiǎn下同）沟”。涧沟只有引水导流的作用，所以不深、也不宽。在两道田埂预留的空隙的基础上，再往下挖半米左右，能让水在里面畅通无阻就行了。涧沟里有水了，如果想让水流到其流经的某块水田里去，只需用铁锹把那块水田的某一条田埂挖开一个缺口即可，待水田的水量满足要求后，再把那条田埂的缺口堵上。

涧沟太窄且不深，只能起到导水的作用，不能贮水，所以灌溉用的水还必须要有水源，纵横在大片水田间的水沟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为了存贮尽量多的水，以保证平常灌溉，也为了船的通行（田间劳作时，船是很便利的运输工具，水沟还可以行船，作为田间农事的水上交通要道），水沟稍宽且深一些。而在水稻成长的各个阶段，有时需要充足的水分，有时又得保持田间的干燥，是很讲究的。所以，为了需要时给水稻提供干燥的环境，水田的水平面一般要比水沟的水平面要高一些。否则，田间长期潮湿，水稻长势一定不会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因此，水沟里的水是不能直接从水沟流到涧沟的。这样问题来了，需要水时，怎么把水沟里的水弄到水田里去呢？于是抽水机就登场了。原来，涧沟与水田成为一个体系，而与水沟是不相通的。待水稻需要水时，用抽水机把水沟里的水抽到涧沟，再扒开田埂，水就流到田里了。 抽水机分为两种，一种陆基抽水机，一种船载抽水机。在当地，抽水机是非常重要的机械工具。



有人要问了，水沟很深，总有个底吧，存贮的水用完了，怎么办？这个问题很好，而且很符合实际。水沟不是孤军奋战，必须与更大引水河道相连。河道比水沟要宽许多，相当于城市的主干道。遇到干旱天气，或贮水不够时，水沟可以起到从外河道引进灌溉水的作用。如果遇到连续多雨的天气，水田及水沟里的积水太多时，水沟还可以作为向外排水的通道，以免积水成灾，影响人们的生活与农作物的生长。

由于水沟的作用比较多，且灌溉与排涝这两种作用恰好相反，所以水沟与外河道不能是简单的相通。为主动调节水的进出，水沟与外河道要通过一个枢纽连接，这个枢纽叫水闸。本来水沟与河道是自然相连的，在水沟进入河道的交叉口处人为建一水闸，斩断水沟与河道之中水的流动。干旱时，要使外河道里的水向沟里流，就必须打开闸门，放水进来。在雨季田里有积水时，就要关闭水闸闸门，用动力把水沟里的水排往外河道。为了得到动力，还要在水闸旁建一排水泵，配上大功率柴油发动机。这一装置在原理和作用上与抽水机相同，但在外形、规模与实现方式上却与抽水机完全不同。



建国以来、改革开放以前，我国农村全方位、大范围地兴修水利。山地丘陵地区修水库、建水渠。沔阳属于长江中下游平原，开挖了很多灌溉和排水用的河道。这样，河、水闸、水泵、水沟、抽水机、涧沟，构成了水乡的农田灌溉系统。

流经越舟湖畔的这个小村庄的河道，当地人叫新河。新河向北延伸不远，连通流经彭场的通顺河；向南几经蜿蜒，又连通流经杨林尾的东荆河。这条河道与两条大河的连接处，依然是要建水闸的，通过闸门控制水的流动。这样，当地的灌溉系统就融入更大的水利网络。

密布水乡的灌溉系统，调节了水量，减少了水患，使“十年九不收”成为了历史，沔阳才成为了真正的“鱼米之乡”。‍

村庄的农田，对于这里的大部分成年人而言，是辛苦的劳作；而对于生长在这里的小孩子们来说，无论是田间地头，还是沟河岸堤，都有无尽的乐趣。

炎热的夏季，在水田里，跟在机耕船的后面抓鳝鱼泥鳅；用各种工具、各种方法在涧沟里、水沟里捞鱼；在沟岸或河堤的树荫下钓鱼；在河里游泳戏‍水；在水闸处跳水；在抽水机出水口或水泵的排水口冲浪；夜间借助手电筒徒手抓青蛙……

寒冷的冬天，在小水沟里滑冰、用铁锹在干涸的涧沟中挖出正在冬眠的鳝鱼泥鳅、在铁犁翻整过的田里捡枯莲子、野外放火烧枯草、雪天在平整的田野堆雪人、打雪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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