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往事」他的城

 

雨夜忆故人...



文/王海  摄影/崔益军

我不讨厌陈逸飞。

这个骤然逝去已经11年的男人,有着和这个城市一脉相承的做派:野心勃勃然而温文尔雅,几乎每个细胞都充盈了商业的味道,但似乎并不令人生厌。他发现并引领过若干时尚,但他因此的获益,实际上并不如人们想象中丰裕。他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活力的一生,与自身趣味不断执拗博弈的一生——如果我是他朋友,受邀在当年的追思仪式上发言,我会如是“总结陈词”。



陈、逸、飞,这三个字用上海话读出来,有一种别样的轻逸与灵动。一如生活在本城的大多数上海男人,他们罕有气势滂沱的吃性与拍得山响的胸脯,却是不容忽视的坚实存在。是的,如果非要给1000万上海男人找一位代言人,陈逸飞大约是最合适不过的代表。他爱财富,爱女人,爱优渥的生活,却不似“许文强”般快意枉对。他以为他能做很多,却最终在人们意想不到的时间点上戛然而止。摄影者老崔今天的拍摄手记的最后一句话充满了诗意:若有时间,那该多好。

有一段时间,有三个男人的形象在我脑海中几乎是可以混成一个:陈逸飞、陈凯歌、余秋雨。这三位三胞胎般地神似:那种江南的湿漉漉的调调,周正、文雅,间或冒出一点喜感。

江南的一个村子和一条街,因为他而出名,准确地说,实际上是两爿村子:周庄和田子坊。那么多的人,因了他的无心插柳抑或独到眼光,讨得了长久的生活。他是他们的贵人。

我近距离见过陈逸飞的原作,我得说,那是手底下有“真生活”的东西。8年前,陈逸飞去世后不久,我受邀参加他几幅作品的拍卖预展。水乡、石拱桥、淡淡的江南意蕴,非常陈逸飞地悬在那里。拍卖方面露喜色,显然,他的去世让作品增值,而这种增值几乎让应有的矜持与哀思不翼而飞。我想起老陶的那句话:亲戚或悲余,他人亦已歌。当然还不至于鼓盆而歌,但对一个生前就一直被无数人消费的“商人中的艺人,艺人中的商人”,这样的“狂欢”,想来他本人亦见怪不怪。或许,九泉有知还会付之一哂。



一如所有毁誉参半的人物,他的头脑里充满了各种奇思妙想。我们大约都有这样的体验:有时候,想法膨胀起来,会像嗑了药一般,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我一直在想,如果他不去拍那部最终要了他老命的电影,是否现在还会太太平平地在本城各种秀场、沙龙笑容可掬地出没?一个人绝不会是万能的,即便是你领域的延伸段。那部最后拍出来实际很泛泛的电影,成为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一场深谙契约精神的现代城市人,与狼性尚在的丛林爱好者之间的一次惨不忍睹的扳腕。后者完胜。

如今,陈逸飞已然成为传说,而那位雄性十足的哥们,子弹依然飞在一步之遥。如果有机会采访后者,我一定会问他:九筒大哥,午夜梦回,你的内心,是否有过一丝的隐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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