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路上_【口述知青】

下乡路上，你也许被感动过！...

作者：杨兰娣

四十年前，我们国家正处在“特殊年代”的日子里，我的同学们——六六届初中毕业生，一批又一批地奔向了农村、边疆。

我本来想和几个要好的同学去东北兵团，由于从小患气管炎，母亲说东北太冷不同意。出于青年人特有的的热情，我在家里一天也待不下去了，知道有个关系不错的同学跟她弟弟的学校去了山西汾阳，那里是晋中，气候不会太冷，我决定去找她。手续办好后，我打好了行装，告别了亲人，告别了生活十八年的北京，只身踏上了西去的列车。

上了火车后，一夜只感觉昏昏沉沉，车厢里旅客拥挤，地上狼藉着纸屑、食品残渣，空气混浊，让人窒息，我盼着快点到站。天大亮的时候，车慢慢地看尽了太原站，一看表，列车晚点了一小时四十分钟。按照同学来信的叮嘱，得赶紧去长途汽车站，再晚就赶不上汽车了，我叫了一辆人力车，拉车的大伯还不错，帮我把行李搬上了车。我们急急忙忙来到了汽车站，八点整，还来得及买票，存上了行李，我又气喘吁吁地跑到售票处，还好，人不多。我再仔细一看，售票窗口是关着的，一问旁边的人才知道，昨天，太原到汾阳的公路上发生了持枪武斗，还没有平息，明天才能通车，怎么会这样？我站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我拖着疲惫的脚步向候车室走去，候车室里冷冷清清，我在第一排的座位上找了个位子坐下。明天早上才能走，怎么等到明天，看着哪儿都乱糟糟的，想起刚才路上经过的一辆辆卡车上持棍棒刀枪的武斗队伍，我不寒而栗。第一次独自出门的我，想起家人，想起母亲说的“等有个伴儿再一起走”，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听见几个女同志说话的声音。我抬头一看，离我五六米远的对面有一排柜台，应该是候车室的小卖部，那几个女同志是售货员，看她们指手画脚的样子，像是在说我，我更觉得委屈了。只见两个女同志走出柜台，来到我面前，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说：“你这小姑娘怎么了？”我把事情缘由讲了一遍，她说：“那你今天晚上住在哪儿呢？”我告诉她明天早上还要赶长途车，我就坐在这里等天亮。她又说：“那怎么行，现在这么乱，前两天这旁边的厕所还出事了呢。”接着，她们两个嘀咕了一阵，刚才说话的女同志指着另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同志对我说：“她姓岳，你看今天晚上你住她家行吗？”我没有马上回答，打量了她一下，这个女同志显得很干练，齐耳短发，看着很端正，感觉也很和善。见我没说话，姓岳的女同志说：“去我家住吧，我爱人正好出差了，有地方，不然你一个小姑娘出这么远的门，万一出点什么事，家里该多着急呀！”看着她那极其恳切的样子，我点了点头。她们让我到小卖部等着，说是下了班一起走。我坐在小卖部的椅子上，心里忐忑不安，我毕竟是第一次一个人出门。“岳姐，快下班了，你带她回去吧。”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就这样不到下班时间，我就和姓岳的女同志，看年龄我应该称呼她阿姨，我们走出了小卖部。

岳阿姨居住的地方是一排排的平房，进了她的家，不宽绰，但很干净，屋里有四个耗子，大的也就十四五岁，小的可能六七岁。岳阿姨告诉他们，我是北京来的大姐姐，要在家里住一夜，孩子们很高兴，问这问那，还拿来了红枣、水果糖让我吃，岳阿姨系上围裙做饭去了。这天晚上了，我吃了一顿从没有吃过的羊肉胡萝卜馅饺子，还挺好吃的，要知道，在家里我不爱吃羊肉。睡觉前，我洗了脸，洗了脚，心里暖融融的，这一夜，我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一大早，岳阿姨叫醒了我，桌上摆着一碗鸡蛋面，岳阿姨催促我说：“洗洗脸，吃完咱们就走，别误了车。”到了车站，岳阿姨送我上了汽车，车要开了，我刚想说什么，语塞了，鼻子一酸，眼泪又出来了。车开了，我向岳阿姨招着手，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汽车顺利地到达了汾阳县杏花村，见到了接我的同学，从那一刻起，开始了我的插队生活。

事情过去了40年了，但这件事让我时常想起，想起帮助过我的好人岳阿姨，都说好人有好报，愿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