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双红：一匹马的故事组诗

 

程双红：一匹马的故事|组诗



《半隐的月色》

灯光来源不明，似乎有些心虚

一直默默地，却难以将河坡上倾斜的树干

一棵棵分开，掉落下的叶子终于触到了黑暗。

“我嗅到了树木的气味，它们清瑟、意乱情迷

和轻微的苦香”

——其实我指的不是沿河路

而是沿河路河坡下，水边平整的石板和卵石

半隐的月色将这条幽径提拔为灰暗的银色，其他

散步的人

仿佛布置在缥缈的路的两端。

秋夜里反而嵌进了春夜里的迷蒙和不稳

仅仅将水汽在河面上送走，但它们此刻却在我

难言的心头逗留，

然后染进盘绕的成熟的秋声。

其实我赞美的是你难以比喻的美和骨骼，

能有这样一匹青春、羞涩的马吗，或者猫，或者

一只麋鹿

水边的踌躇和心跳。

《骑着自行车或瘦马 》

我的自行车的漏气的轮胎

碾过景色平平的初夏

无所不在的绿色的空气

被零星的白色茉莉花香点缀

那是这个季节中唯一的奇迹

我骑着自行车去寻找海浪

我喜欢扑面而来的水

带着隆隆的声音

和咸咸的滋味

只是，海洋很远

初夏的风中没有咸味

我能在一次周末的旅行中

抵达激荡澎湃的大海吗？

堂吉诃德骑着马去寻找风车

风车很远，马很瘦

他热爱他的假想的敌人

胜过热爱他的假想的情人

没有情人也没有敌人

因此也没有观众

在他的马倒下之前

他自由得让人心疼

《荷花已被收割》

荷花已被收割

空留碧波

和天空辉映

对于那些花儿的开放

和凋零

园丁们习以为常

他们在春天种植下期待

在秋天前着手准备荒凉

云彩被染红的时候

小船已在收工的岸边

只两分钟

便遁入黑暗

《马的身影》

夜晚很静

一个人

拉着一匹马

低头走路

来到河边

他蹲下来

用手试了试河水

想了一刻钟

把马拴在树上

他找来一条船

划船的人

在黑暗中

看不到他的脸

但河水有点明亮

这个人

把缰绳解开

牵着马上船

马也很听话

它和主人一起

站在船舱中

马的身影

我们也看不太清楚

即使还是一匹

没有发育好的马

它也是马

和人不同

船哗哗地走动

仿佛都是从

马的心中流过

《遭遇一匹马》

一匹马

低垂着头

看不清它的颜色

也就说它是一匹

没有颜色的马

一直低垂着头

我已注视了很久

锈蚀的铁道散发着雨水的气味

有一些青草夹杂在路基的碎石间

这匹马慢慢地过来了

很孤独的一匹马

我揉了揉眼睛

那是我视力最好时期的

一段遭遇

这匹马没有毛皮

也没有血肉

但它跃过了铁道

是那样清晰地站在我的面前

冲撞我的胸腔

我甚至一抬手就能

触到马头

《奔跑的马》

你就象一匹

还没有发育好的马

我甚至能感受到

那血液中含蓄的气息

线条单纯，骨骼藏而不露

最清楚之处，就是

还没有最终形成

自己的

奔放的形式

《来自深处的马》

它来自深处

你看不见之处

不一定遥远

也并非是雾或黑暗

那里你无法 用语言表述

但它来自那里，就象一匹马

从瞬间掠过

那里的震动你无法感知

它在那里引起的变化

你始终无法把握

《一匹马》

出手太重

那样纤细的笔划

笔尖却被折断

一匹矮小的马

是否就是矮种马

黎明时她从盆地里静静走过

青春还没有在她的身上降临

她冷得发颤的膝盖

近乎完美的纤巧的臀部

她的短发也多么单纯

我走过盆地时没有看到她

我听见折断的笔尖

落地时

悄无声响

《她身下的马》

那个赤裸着

身体的人

已远

她身下的马

也在夜色中模糊

我梦境中的枯枝败叶

在马蹄消失后

还发出微微的

清脆的声响

《眼神》

她离她们很远

离成熟还有相当的距离

她正在发育

她躲藏的眼神

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阶段

内心有一些虚

《海上的灯火》

太浓的暮色

挤出海岬上几点清新的灯火

鱼在水底必须转弯

寒流伤及了它的内脏

但不会伤及它的身子

女人和马

我是说一个女人正打算抱着她的马

但不知从哪儿下手



文本说明：作者新作，欢迎纸媒选载。

本文审稿：钱秋菊

本文配图：选自网络，版权归作者。

作者简介程双红，又名程子君，河南省周口市人，青年作家，有诗歌、散文作品入选年度选本。著有长篇小说《血海浪花》《苍茫》《面包树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