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漾

 

转眼走到了,自传最终章;已浏览所有,命运的风光;混浊的瞳孔,风干的皮囊;也曾,那般花漾。...

花漾


转眼走到了,自传最终章;已浏览所有,命运的风光;混浊的瞳孔,风干的皮囊;也曾,那般花漾。

张灵野应答着父母一个人去看望奶奶。刚进门就看见她像往常一样痴痴的坐在门口,时不时望向右边那条已经长满灌木丛的小道。很久很久以前的今天,是爷爷离家的日子,奶奶也是这样一天天的望着、盼着。

最爱的相片,让你挑一张,千万个片刻,谁在你身旁;那一年的我,曾和你一样飞扬。

奶奶见着孙女来了,拉着她往里边的房间去,边走边碎碎念:“你爷爷啊,就不着家,那一走好多年呦,就留下你爸和你伯他们,也不见捎个信...”
53年时,奶奶也就约18,19岁,经邻村媒婆介绍就嫁给了爷爷。张灵野听妈妈说过,奶奶年轻时长得很水灵,家中也不差,村里村外好多小伙子眼巴巴去提亲,却不想最后一眼竟相中了她爷爷,一台花轿就抬过去了,不料想从此惶惶不安,念念不忘。

还是放开双掌,掌心曾握着的他体温,渐凉。

80年那时,正赶上进城打工的浪潮,爷爷就跟人外出打工了,每月有固定的钱和信汇回来,也足够养着一家大小的日常。可是大半年后,再没有收到任何东西,奶奶一连等了好几个月,到了固定的日子就去邮局问,也托一起做事的邻居捎消息,却再没有音信。突然一天,隔壁邻居跑过来告诉奶奶说带着爷爷出去的那人回来了,她丢下田里的活就往回赶,还隔着大半段路就问“我家老张回来了没啊?”麻利的跑进自家院子找人,里里外外寻遍了也没见,就去问人家:“我家老张呢,跟没跟你回来啊,是不是在后头走的老慢着呢...”“嫂子,嫂子,那个,我,我,我叔没回,你听我说啊...几个月前,我们一起过河的时候,谁知道前几天下午涨了水,那河水急啊,我叔一个踉跄没站稳就给冲下去了,我们想去拉也没拉着,后来叫人在下边找也没见人。我当时想着我叔可能顺着游到哪,自己上岸找人家了呢,就没再找了,现在也不知道他怎么,怎么,怎么样了。嫂,嫂,你别怪我,我真不想的,我也是没办法啊,当时那么多人等着我领着去做事呢,我不想的,嫂,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叔,我不想的,不想的...”“可是你叔是旱鸭子的,你不晓得啊,他没下过水的,没下过水,那么深的河,你不眼见着你叔淹死啊...”奶奶是几近嘶喊着的,整个人在失去那一丝丝希望后颓落在地上,也不哭了,就木木地那样坐着,一坐一整天,也没吃没喝,听不进劝,只在那念:“跟家等你...”听爸爸说那时候他还小,不知道为什么会坐那哭,叫她也不应,也不回家,就坐那一直自己念......
有没有人,在某个地方,等我重回,当初的模样;双颊曾光滑,夜色曾沁凉,世界曾疯狂,爱情曾绽放。

爷爷走的那年47岁,奶奶45,家中5口人,三儿子一女儿,全靠奶奶一人撑着。带爷爷出去那人心中一直有愧,时不时过来帮着点活,奶奶也不领情也不赶人,自顾自的忙着。后来孩子一个个的大了,奶奶都要送去上学,又不够钱,整天跑人家东借西凑也没齐,最后那人送来钱,奶奶也收,当场立下借条,多久多久还清...

有没有人,依偎我身旁;听我倾诉,余生的漫长;在你的眼中,我似乎健忘;因为我脑海,已有最难忘,最难遗忘。

奶奶从一口老木箱中掏出一叠泛黄的皱巴巴的条据,一张一张按着日子记着,最后按上鲜红的手印。从来没有这么近的感受过这个人,她的奶奶,整个花样青春都记录在这些几块几毛中,现在却还能记得那么清晰。

在我的时代,还有唱片行,如同博物馆,装满了希望;披头与枪花,爱情和忧伤,永远骄傲高唱。成就如沙堡,生命如海浪;浪花会掏尽,所有的幻象;存款与楼房,挣扎与渴望 散场。

后来,奶奶说:“春天的时候啊,我就盼着你爷爷从村边路头给我摘把野花带回来呀;夏天呢,我就盼着他跟前边小池里给我挑个大些的莲蓬回来;到了秋天啊,村头的橘子该熟了,他以前都会用衣服给我兜满着回来的;冬天呀,冷喽!结着冰他回家路上走的也可快了...”
回忆如窗,冷泪盈眶,风景模糊如天堂;孤单的大床,谁贴近我脸庞,有没有人,也笑忆过往,跌跌撞撞,当时的蠢样;最平凡日子,最卑微梦想;何时才发现,最值得珍藏。

快一年后,那年冬天,奶奶还是坐在大门口等着,痴痴的望着右边那条路,希望看到一个雪地上也走的飞快的人,这样想着,眼前模模糊糊的真的出现了一个人影。他走的很慢很慢,右腿看上去也不太利索,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眼泪哗哗的就往下掉,起身就往外跑,没有埋怨,没有责问,只是慢慢的搀着,往家走。

有没有人,告诉我真相,时间就是,最巨大的谎;以为的日常,原来是无常,生命的具象,原来只是幻象。躯壳会解脱,药罐和空房;我从婴儿床,再走回光芒。有没有人,知道某种秘方,不必永生,只要回忆不忘;我不怕死亡,只害怕遗忘,回忆是你我,生存的地方。有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我能回到,我的最爱身旁。

爷爷顺着河水一直往下掉,边呛着水边喊救命,双手慌乱中四处乱抓,无意中抠到了靠山岸的树枝,于是死抓着。后来经过的村民合伙将他拉上了岸,而右腿在顺流的过程中撞到了好几块石头,身上也没钱也没身份证明,就在村民的介绍下在一个工地一呆就是一年,终于还清了欠人家的医药费,也攒够了回来的路费。
儿孙们都忙,就让他们忙,离开的时候,就当我飞翔,自由飞翔。

奶奶很满足接下来有爷爷的那几年。虽然他走的早,生前让她那么的担心,不过,她说:“你爷爷啊,一辈子没陪你爸他们多久,但是啊,他可念着呢,那要死的时候还能抓着救命的,真是命大的很!自己瘸着还死命攒钱,他想着回家呢,可想着回来呢...”张灵野从来没听大人们提起过这段。“小野啊,奶奶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啊就得走,你记得,奶奶走后啊,就把那一点点骨灰埋在你爷爷旁边,他生前啊受了苦了,我得过去陪着去。”

然后,张灵野第一次有了那么强的意识想见穆遇风。

繁华最终也不过一眼成花,曾经遗憾的,没好好参与过的,不能“转眼”。只有,趁现在。
图片:网络

文字:杨澜

排版编辑:牛坤

责任编辑:刘乐  李斯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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