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_【王真】 - 一站阅读

当天亮的时候，我们又再次出发。...

“给。”阿毛递来一支烟，又面无表情的继续打游戏。

“走了。”小哲看着目不转睛盯着屏幕打游戏的阿毛，但是对方什么反应也没有。

“四天了，该走了。”看着顶着一头油腻又乱糟糟的头发面色苍白的阿毛，小哲无奈的摇摇头。

过了半天，阿毛才依依不舍的把鼠标移到屏幕右上方点了一下，退出游戏界面，这才站起身走去吧台结账，慢悠悠的和小哲走出网吧。

“后来呢？”我问。

“哎。”小哲叹了口气，“我让他回宿舍了，真的该好好睡一下了。”阿毛有些着急。

“这样很好啊。是该好好休息下了。”我说。

“呵呵。”小哲有些不屑的笑了起来，“但是根本没有用，晚上起来，他洗了个头又出去了。”

“去哪儿了？”这个问题刚脱口而出我就后悔了，不用说一定是去网吧了。

小哲可能看出我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废话，明白我的意思后，也点点头，验证了我的想法。

“走了。”接了一个电话后，小哲就站起来朝门走去，他下午有一个面试，刚才就是用人单位来的电话。“对了，我待会儿可能没时间，你去叫一下阿毛吧，又是几天了。”

我点点头，看着小哲离开的背影，我忽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个人都不知不觉变得特别忙碌，有时好几天都见不着一面。我看看时间，一会儿才去网吧叫阿毛，于是趁着这段时间我又继续看着网页上不停跳转的密密麻麻的招聘信息。

毕业了。这几天不管是朋友圈也好微博上也罢，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在感慨着。曾经那些远在天边的时光，现在真的变成近在咫尺的现实的时候，我们真的就这么结束了。那天看到阿毛的签名改为了“我们稀里糊涂的来了，现在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离开了，就这么毕业了。”这句话虽然不能代表所有人，但是也不会只是代表阿毛。这几天的学校，拍照的，给行李打包的，办各种手续的比比皆是，就好像四年前一样，只不过时过境迁每个人的心态都变了。时间真是一味奇妙的药方。

可是现在又都是恍惚的，看着相片上的自己，每个人心中都感慨万千，那段已经可以叫做的过去的时光，发生了太多太多，有欢笑，有争吵，有眼泪，有背叛……我们就这样挥霍着青春，也就这样在挥霍青春的时光中被青春所分离。好像一本故事集，每个人都是主角，每个人又都是配角，这样的故事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可是，故事的最后，我们真的迎来了结尾。

每个人都在忙碌，搬行李，办离校，找工作，甚至交钱重修的……就这样，四年以后的我们，终于站在一个地方，朝不同的分岔路口走去。当初结伴而行的人，此时已经和自己分道扬镳，或者和自己挥手道别，因为他们还在原点停留。

记得有次和小哲聊天，无意中说起阿毛，小哲说阿毛不想要毕业证了，但是想想读了在这里读了四年却什么都没有，始终是不甘心的，但又无可奈何。“没办法，挂科太多了，根本不可能拿证。只能交钱重修，把学分修够才行。”现在回想起来，小哲的眼神里分明是一种惋惜和同情，我才明白，有些东西真的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

也终于明白，当初再多的幻想，现在也终于沦为现实里的炮灰。

晚上和阿毛回到宿舍以后就看到他躺在床上什么也没说，不久便睡着了。白炽灯照在他苍白的面孔上显得更加苍白。

“工作你找得怎么样了？”半晌，阿毛睁开眼睛看着我。

“再看看呗。”我面无表情的继续浏览着网页。

“你说，要是不用看文凭就能找到工作该多好，干什么不行啊。”阿毛双手坐枕抱着头盯着天花板。“四年都干了些什么？”这句话阿毛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声音很小，伴随着电脑单调的运转声，回荡在宿舍里。

我回过头看着阿毛，分明看到眼泪从阿毛的眼眶里流出，他居然哭了！一项坚强的阿毛终究顶不住了。我想起毕业典礼那天，看着礼堂大屏幕上的视频，那还是自己吗？怎么那么稚嫩，怎么那么单纯？照片上的我们，笑得是那么的没心没肺肆无忌惮，从一开始高中生打扮到现在成熟的打扮，好像不是我们在进行，而是时间代为包办了。

那天聚在一起吃毕业散伙饭的时候，每个人眼眶都悄悄红了起来，酒过三巡，说出太多的心里话，也许真的就这么分别后，真的就是一辈子。而这个地方，有的人真的一辈子都不会返回，真的再不会重逢，真的，就那么各自遗落在天涯了。

阿毛是学表演的，跑过剧组，说不好听了就是跑龙套的，但是那会儿的阿毛很是开心，在我们看来他过的很充实，每次拿了钱都会请我们吃饭，还记得那会儿每次请客的时候，阿毛都会说“等哥以后成角儿了，要帮忙尽管开口！”吃饭的时候每每听到这句话，每个人都会抬起酒杯多喝两口，红彤彤的脸上尽是兴奋的表情，似乎离这个梦越来越近了。

谁也不知道，最后这个关于“飞黄腾达”的阐释终究化作一缕烟飘走了。现在谁也没有说起曾经的理想，再也没有人说起当初在小剧场排练时的辛苦和快乐，说得最多的，还是找工作和薪水多少。

最快乐最值得为梦想前进的时光，结束了。

如果还能够回忆，那么多年以后，在工作疲惫至极想起自己曾经也有那么光辉的时刻，也有一段彩虹色的人生时，虽然只是莞尔一笑，但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就是如长龙的回忆了。

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光了吧？是吧？

阿毛又睡了过去，刚睡着的时候，宿舍门开了，是小哲回来了。看得出小哲今天面试挺顺利的，因为一回来一脸的兴奋，递了根烟给我，看着一旁床上睡着了的阿毛，回过头来下小声的和我关于今天面试的过程。

“我觉得这事儿能成！”他兴奋的看着我。

“恭喜你啊！”

“他们说星期一就给我通知了！”小哲又深吸了口烟，更加兴奋。

看着小哲那股子兴奋样，再看看睡着的阿毛，我默默的叹了口气，似乎我们的青春终于是结束了。

星期一的时候，小哲却没有接到通知上班的电话，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知道。“没事儿，再找不就完了嘛！”小哲笑着看着我们，接着转过身去头也不抬的继续看着网上的招聘信息。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年轻的背影，之前的高兴似乎只是强颜欢笑，更多的则是失望，以及疲惫。

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只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当初的欢声笑语，如同一出电影，散场了，人去楼空，但是那些声音，那些人事，都被装进记忆的口袋，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被风化，被新的所代替，但是对于来过的人们而言，她永远不会消失，我们的回忆，永远不会散场。

当天亮的时候，我们又再次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