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与红玫瑰。

 

(文/黄佟佟)“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






(文/黄佟佟)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凌仙第一次读到这段话时惊了一下,很惭愧,她一直到三十岁时才看到这一句话,才知道看张爱玲。不过真是一见如故,可不是吗。每个男人的心里始终有两朵玫瑰,她暗暗也想,其实女人也一样吧。嫁了杨树,那槐树便是始终是心坎上那婆娑起舞的旧情;而嫁了槐树,杨树便始终会是眼底跳跃连绵的小火焰……嗯,是的,凌仙的人生里有两个男人,一个男人叫大张,一个男人叫小张。

凌仙碰到大张时才21岁,还是一个医学院什么都不懂的五年级学生,她头一回帮主治医生取样时,将病人的鼻黏膜戳出了血,心一慌,人往后一冲,把一个刚进门的医生撞得眼镜掉到了地下,这个掉眼镜的医生就是大张。

大张没让凌仙赔眼镜,只笑笑就走了。后来凌仙跟着大张做过一台手术,手起刀落,风神潇洒,口罩上的那对眼睛黑白分明,就有些心驰神往。

再往细一打听,才知道大张已经结婚了,刚刚两年。妻子是院里的护士,一个漂亮麻利得有些跋扈的四川美女,有时经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会听到大张老婆的声音,半嗔半骂,也说不清是撒娇还是责备。总之听了会让凌仙的心很不舒服,会恨恨地跟女同学私下嘀咕,也就大张老师这么怯懦的性格才会被这么泼的女人管着。可是说完这话之后,凌仙心里更难受了,怅然空虚得不得了。

一年的实习期就在这慌慌张张、左左右右、千回百转里过去了,凌仙到底还是选择去了别的医院,因为不想和大张共事,也因为不想和小张同一个单位。小张是大张介绍给她的男朋友,嗯,大张应该是知道凌仙是喜欢他的吧,要不然怎么会在她约他吃饭时,把小张带上,并要求小张带她去热闹的上下九玩呢?

凌仙一赌气也就跟小张去了,才发现小张也很好玩。小张是活泼版的大张,他们都是山东人,同一个科室的。和大张比,小张像个小孩子,有一张圆圆的脸,大眼睛,看人时有一种无辜的天真。凌仙也是喜欢小张的,她有时候想如果小张不追她,如果小张不多话,她也许会像暗恋大张一样暗恋小张一辈子吧。可是小张却追她了,他做了很多让凌仙感动的事,最感动的一次是替凌仙挡那个新任院长的酒,喝到躺在医院里——凌仙守了他半夜,看着床上的这个男人,想起了外婆的话,外婆说男人你多喜欢都没有用,要嫁就要嫁肯对你好的——还有谁会比小张对她更好呢?山东男人仗义,凌仙算准了小张一辈子都会对她仗义——无论她从多高的地方掉下来,小张也会接住她。

选了再选,想了再想,也就是小张了。

婚礼的时候,大张来了,送了整整五千块的厚礼,还有一盏放在书房的月亮灯。凌仙看了灯,知道大张的意思,他还是希望她别忘了他,可是她怎么会忘了他呢?在和小张恋爱的五年里,凌仙有无数次想和大张说,我们有机会在一起吗?可是每次她眼睛直直地望过去,大张多半都会把头扭开。

结婚前有一个会,几百人的全国医务工作者大会,凌仙和大张都去了,住隔壁,凌仙打电话叫大张过来喝茶。喝着喝着,就搂了,也亲了,也抱了,也表白了,天雷勾动地火了。但最后关头,大张及时地止住了,他说他是结了婚的人,他说他的妻子正在怀孕……他退到了窗边,在窗边抽了一根烟,烟吸完了,大张还是走了。

门关上的时候,凌仙哭了一晚上,哭得肝肠寸断,一回去就跟小张领了证。

十几年里,就这么兄弟姐妹地来往着,逢年过节发短信,还有平时的吃喝拉撒,但凡大张说一件事,凌仙总能替他办得妥妥帖帖。大张的老婆,依然那么爱吵架。孩子生下来以后,两个人感情一直不好,没有老婆照管,常常穿得破衣烂裳的。凌仙那时已经从五官科调去院里经营的美容医院,收入不薄,但凡有些什么看不过眼的,她就会帮他置办钱包、皮带、手机……每年去欧洲总要带些好牌子的衣服、皮带、皮鞋给大张。

最奇怪的是这么些年,凌仙给大张买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不合身的,就算是给老公买东西也会买错,但她给大张买的永远都是那么合身,穿上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那些昂贵的衣服穿在大张身上真是合适,大张开始还推脱着,后来也不说了,但凡有见到凌仙的机会,都会穿上她给买的东西。凌仙知道大张就这德性,他不爱说话,可是他心里、眼里都有她。

什么叫温存,就是对方心里眼里都有你,不用多说话,你知道他是你尘世里最靠得住的人。凌仙最靠得住的男人有两个,一个叫大张,一个叫小张;一个是槐树,一个是杨树。

这十来年里,大张、小张、凌仙三个人都干得不错。大张当了院长,成了专家,小张当了副院长,正好是大张的手下。而凌仙也不错,去韩国进修了一年,成了她们院里美容整形科的一把刀。几乎每年都有几个晚上,凌仙和大张都要发很长很长的短信,她的生日,他的生日,还有除夕那天,但说到某一个点上都自然地打住。既然当年有机会的时候都没有突破这道防线,有什么理由等人到中年、有家有口的时候再去做呢。

事情发生变化是在2012年,这一年大张的老婆跟着孩子去英国读书,算是陪读,大张在国内算是无牵无挂了。他生日的时候,他们俩头一次只有两个人吃一顿饭,大张拉着凌仙的手就往怀里拉。凌仙推他:“我没结婚之前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呢,你知道我为了这件事伤心了多久吗?你好冷酷。”

“冷酷我不承认,我承认我太理智”,大张的眼神有点躲闪。是的,如果他不理智,那一晚之后,他应该怎么办,抛妻弃子?兄弟反目?大张叹道:谁让我们都生活在那样一个时代。

凌仙一听就笑了,时代是那样一个时代,男人也是这样一个男人,是有担待,但未尝不是顾虑。那时春风得意的大张,有大好前程,怎么会愿意为一个年轻女医生轻易放弃?可是凌仙已经不是二十三岁的凌仙,她是三十八岁的凌仙,她是广州市最有名最年轻的美容大师,她是一个小学六年级男生的妈妈,她是前程远大的甲级医生的院长夫人。

她明白他们这类人的现实,就像当年的大张一样,他们的谨慎与顾忌已经强大到即便年轻温暖的身体抱在怀里也要推开……他们有爱吗,如果有爱,那得爱得多么冷酷,就像现在的自己,多年思慕的男人把她抱在怀里,她不是一样也要推开他。

饭吃得有点冷场,大张去了洗手间,他在洗手间里发了条短信说:都2016了,我们还在等什么……是啊,等什么呢?凌仙想,这么多年我就在等你说你爱我,可是当你说爱我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办法了。一抬眼就是密密麻麻的手术在等着她做,孩子又要中考了。小张最近调升了院长,娘家一家人都来了,因为她妈妈最近腿不好了,正在看病……

凌仙的生活是真的禁不起一丝折腾了,哪怕一点点闪失,她那艘载满了人的小船就会翻了……大张啊大张,现在轮到我没办法接受你了,可这是没办法,谁叫我们永远碰不对时候。

等大张从洗手间回来,凌仙已经走了,桌子上压着她第一次撞到他时踩到地上的眼镜,这么多年,她把那副眼镜收得很好。不过,也是时候还给他了,不是吗?

那天凌仙回到家,有点肝肠寸断,好像这么多年的一段感情全都失去了。人啊,是多么脆弱,又是多么冷酷。她在日记里为自己写了一句话:其实无论是杨树还是槐树,真的让你重新再选,大部分的人还是会选离自己最近的那棵吧。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却是两大家子的事。今天来谈谈你会因为合适,而选择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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