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笔记【伊比利亚的冬阳】马德里的诗（它其实更像文学课笔记）

致敬于我爱的诗人——加西亚·洛尔卡伊比利亚的冬阳马德里的诗马德里像伦敦。学姐说，马德里的照片适合修成黑白的。...

致敬于我爱的诗人——加西亚·洛尔卡

伊比利亚的冬阳

马德里的诗

马德里像伦敦。学姐说，马德里的照片适合修成黑白的。在马德里的日子一直下雨，那里太像伦敦的灰白色调让我实在对这个地方爱不起来。只有走到市中心的Gran via，喧嚣的大都市的繁忙才让人稍微觉得安心了一点点。但是好在，再不可爱的马德里，至少也还承载了一堂少年时代的文学艺术课。

知道西班牙的二七一代，是因为加西亚洛尔卡，而知道洛尔卡，是因为北岛。2008年，北岛出版了《蓝房子》，报纸做了一个专题，“这不是一个没有诗歌的时代，而是一个没有诗歌被记录下来的时代”，那张剪报可能现在仍旧留着。那个专题讲八十年代中国的朦胧诗派，海子、顾城、戈麦相继自杀之后沉寂了十几年，留下的这些人，或者转了行，或者转去写了小说，似乎这个年代，再也没有了好的诗歌。在相关阅读里，推荐了一本西班牙的诗集《纸上的伊比利亚》。译者说，西班牙文学，不仅仅只有一个塞万提斯，不仅仅只有一本《堂吉诃德》。这本诗集后来一直被我放在床头直到高中毕业。那时候便知道了加西亚洛尔卡，在长短句中看到了一颗长着翅膀的心灵。后来北岛又重新出版了《时间的玫瑰》，第一篇便是写洛尔卡《橄榄林的一片悲风》。洛尔卡的评价是“西班牙最伟大的戏剧家、诗人”，后来我试图零零散散地找过洛尔卡的戏剧来读，只是没有很好的中文译本，便作罢了。到伦敦的第一天，跟着爱尔兰老爷爷便去了查令十字路，在伦敦最大的foyles书店戏剧那个分类下，一眼便看到了洛尔卡的戏剧作品集，封面上是洛尔卡那张在我心中可以称得上“长得最好看的诗人之一”的脸。

在马德里的文学区，学姐说，周围的这些酒吧，就是当年二七一代活动的地方。西班牙二七一代，那些年一起住在马德里的学生公寓的青年们，后面他们中很多人的名字，都写在了西班牙文学艺术的史册上，流亡文学。或许每一个国家，都会有这样一个动荡的时代，有这样一群怀揣着艺术幻象而聚集在一起的青年，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命乖运蹇，却在时间中证明了伟大。在从马德里火车站出来，便直接去了对面的索菲亚博物馆，看有小胡子的达利先森。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会常常想如果洛尔卡和达利没有分手，后来洛尔卡的命运会不会不一样。然而，在一个天主教国家，却又不知道这样的真挚凝结了多少的勇气。那一天马德里的雨刚停，路面湿漉漉的，有落叶沾在地上，看到文学区的地面上记录着二七一代的青年们在这里集会沙龙的事，走过的时候百感交集，想自己大概应该带束花来，带给我爱的有一颗水晶一样心灵的诗人，和他真挚的同伴们。

大概也是《纸上的伊比利亚》之后，我便有了在床头放一本诗集的习惯，这样的习惯止于来英国（大概如果不是英国书本价格昂贵，我已经剁了好几本诗集了吧，毕竟foyles有半层都是诗歌的分类）。西班牙的另一位诗人，便是几个世纪以前的洛佩维加巨巨。一年之间，我曾无数次听学姐吐槽过洛佩维加的“大情圣”行径，在文学区看到洛佩维加巨巨的故居，我很认真地感叹了一下回去应该找来洛佩的戏剧读一读，对于巨巨的了解，似乎只剩下了零零散散读过的诗。后来在塞万提斯学院总部，看到展览中提到塞万提斯和洛佩维加的冲突，学姐说，当年塞万提斯特别嫉妒洛佩维加，因为那个时代，人们总觉的诗歌和戏剧是比小说更高端的作品形式，所以洛佩的地位高于塞万提斯，然而现在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我随口便接了一句，诗歌和戏剧本来就是更高端一点的形式呀，所以才有洛佩维加巨巨和塞万提斯大大的区别。然而就在一瞬间想起了8年前的那个报纸专题“这不是一个没有诗歌的时代，而是一个没有诗歌被记录下来的时代”，大概也就是如此吧。想起曾经聊起莎士比亚，我说我最喜欢的莎士比亚的作品，永远都是154首十四行诗。在马德里的文学区，开始反省自己对于这些“戏剧家、诗人”的了解在“戏剧”这一部分的普遍空缺，我猜在我心中，永远有一个诗歌、戏剧、小说的排序，大概我对于诗歌的热爱，永远都胜于戏剧吧。

（塞万提斯和洛佩维加紧挨着的故居，据说现在Airbnb上还能找到这间塞万提斯去世的房子，也是细思极恐）

如果把照片修成普遍黑白，中间只留一点红色的话，留下的那点红大概应该是西班牙王宫。

在国内的时候，每次去故宫，都会带着一种“特别理解那些想篡位的人，换了我我也…”的奇怪心态；到了英国之后，趁着夏天去了白金汉宫，回来之后的感叹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去西班牙王宫的那天格外亢奋，王宫入口看到悬挂的西班牙国徽，突然便觉得马德里终于有了色彩。在王宫中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宴会厅，天花板上四面画着西班牙四块最重要的殖民地，秘鲁、智利、菲律宾、古巴，环绕着富足而荣耀的西班牙，厅外的走廊中站着西班牙双王，突然便感慨于伊莎贝拉女王总是这么美，可是大航海时代西班牙日不落的辉煌却再也回不去了。

学姐说，假装文艺的碎碎其实有一颗帝王心。我说我只是对一切封建腐朽糟粕落后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现在连殖民文化也可以算在内了。

和伦敦一样，马德里并不是一个诗意的城市，也并不那么招人喜欢。马德里条条大路通sol（太阳门广场），而sol旁边聚集的只有买彩票的和小偷（是的碎碎在太阳门广场旁边被掏包未遂还被小偷打了一巴掌）。可是，我却意外地在马德里找到了诗酒剑仗天涯的少年时。爸爸说，少年读诗，中年读哲学，老年读史。我想，感谢马德里，让我如今能还带着一颗少女心，来探访少年时喜爱的诗人和他的真挚。吉他呜咽，酒杯破碎，船在海上，马在山中。诗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