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婕专栏 星期一是暖色调

 

人无论多大年纪,只要有妈在,便是幸福的孩子,因此我的星期一是暖色调的,浑身沐浴着母爱的气息...





星期一是暖色调
张梦婕


读书经年,写作变成了一种生活方式。

那些或温情或美好的瞬间,渐渐变成了笔下风景,我常常站在文字的源头凝望过去的我,一时竟凝噎。

一切写作只是因为热爱这沸腾的生活,热爱脚下不断绵延的道路。

——张梦婕

一年四季中,北方的冬季最为单调。

天地灰蒙蒙的,没有秋季的缤纷诗意、也没有夏天的碧叶与花红,更不消说春日的和煦与明丽了。

但在我的日子里,是不分季节的,只有周一到周日之别,宛若钢琴上的七个音符,叮咚作响。

尤其是每个周一,更特别了,因为周一是我和我妈约好的通话时间,充满了暖暖的童年色调。

1


我妈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农妇,她一辈子爱种菜。房前屋后,只要有我妈在的地方,一年四季除过冬季以外都是绿意葱茏。我妈的一双手灵巧、会侍弄庄稼菜畦,也会给孩子们缝补衣服。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她总是会变着法儿让我和三个兄长们吃到美味的农家时蔬。如今我妈七十八岁了,依然在院子里种了一畦菜,而我爸八十高龄,给我妈打下手。

比如清明前后,我妈就准备种豆角和辣椒了,我爸前一天晚上就按照我妈的嘱咐,晚上开始浸种子。我爸耳朵背,而他自己不觉得,他大声地喊:

“老刘,种子要多少”?

“一把就可以”。

“那放多少水”?

“多半脸盆”。

我爸没有退休前常年在外工作,他不善农活,却喜欢凑热闹,乐意给母亲当助手,我妈自然而然就成了我爸的技术指导。

两个人偶尔拌嘴,一个不理一个,可是过不了一刻钟,健忘的我爸就会大声嚷嚷:“老刘,该做饭了”。而这时候作为我妈的老刘则正在厨房和面,父亲看到此景,不由得呵呵一笑,旋即慢腾腾地出门抱柴禾,给灶火添柴、起身帮我妈洗菜。这是多年前我探亲回家时看到的一幕,深刻地烙在我的心上。

我从父母渐渐弓起的腰背里,再次地感受到了时光的无情以及亲情的坚韧。有好多次当我在异乡混得不如意时,每每想起这一幕,便禁不住眼眶湿润。
2
 

由于我在外地工作,我妈一年中见我的时间最少,很多年前她就一再提起,每个周一你要给妈打电话,我嘴上答应着,却常常一回到城里就忘到了九霄云外。但自从去年,我却一点也不差地记着这个时间段,周一是我和我妈独有的煲电话粥时间段。

无论我是出差还是在家,每个周一,我和我妈守候在电话两头,开始唠家常。

我们俩从天气情况到饮食、到乡邻、到集市,凡是母亲看到的她都会给我描述,而我以自己对于故乡的理解,眼前便出现一幅幅熟悉的画面,那是生我养我的故土,故土上的亲人们,一幅幅栩栩如生在我眼前激荡。

我是我妈忠实的听众,就像一对口述者和采访者一样交流着彼此对于生活的理解。我很少打断她的谈兴,母亲在她熟悉的土地上生活了一辈子,她的视觉延展了我的阅历。

偶尔有一次,我正上中学的女儿听到了我们的电话聊天,她朝我扮了个鬼脸,笑言:“你和我姥姥说这些陈谷子烂麻子的事情,好无趣呀”。我摸了摸花季女孩的颜面,答:“我孝敬不了我妈,给不了我妈荣华富贵,但至少听我妈唠叨也是一种享受”,而女儿只是嘟起嘴巴,表示不解。

钢琴上简单的七个弦,构成了一曲又一曲美好的乐曲。每个周一我拨通了电话,也就间接地拨响了母亲的心弦,我希望此曲地久和天长,让我永远在想她的时候都能听到。
3
嘟——,嘟——,嘟——。

我家的电话到现在还是那个老式的电话机,但我妈用一块洁白的手帕罩在上面,只有在她通话时才取下来。待到电话挂断,她则显得悠然和煦,重新用手仔细地抚摸了刚刚接话时取下的手帕,就仿佛在抚摸自己的儿女。她出身地望着窗外,犹如她的孩子们还像小时候一样,开开心心地在院子里嬉戏一样。

嘟——,嘟——,嘟——。

又一个周一不期而至,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我在和我妈的谈话中,又重新回归了一个单纯的孩子模样。

有时我打回去,却正巧是我爸接的,他耳朵背,听不出是女儿还是他在外的孙女们,逐个地猜。我不得不提高声调,喊山一般地报上我的名字。可我爸还是听不到,他自顾自地说着家里的事情。而我妈则不同了,她的耳朵灵敏,我只要轻轻地说一句话,我妈就会喊出我的小名,然后用她独有的声调问:“今天好像打电话有点迟,是不是工作忙”?

我答一声:“主要是太懒”。

我妈则幽默地说:“人家男娃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我女女……”。

还没有等我妈的话音落下,我则撒娇般地在电话这头说“妈,都是你太勤快了,看我现在有多懒呀”。

我妈就则自我安慰:“我女女不懒,不是爱看书嘛”。

在不识字的我妈看来,会看书,能写字就最让人敬仰了。我妈年轻的时候,父亲不在家,她一个人既要给生产队干活还要做自留地里的活,每次大队记工分,不识字的母亲受尽了不识字的苦,自此她对一切能读书识文的人都是高看一眼。

“妈,今天天气咋样”?

“老家正在收秋呢,到剥玉米、挖玉米杆的时候了”。

这是秋暮时分的一个星期一,我和我妈煲电话粥的场景。

“妈,天冷了,抬煤了没有,该生炉子了”。我提醒道。

“下周就抬煤,你不要操心了”。

“妈,天气渐渐冷了,也快过年了”。

“对呀,时间过得好快”!

“妈,过年就有压岁钱的,你今年打算给我几毛”?

我妈的反应出奇地快:“你这鬼丫头,还惦记着妈卖鸡蛋的那几个毛票”。

“对呀,妈,求你给我多攒点,我好买书呀”。
4
就这样,童年的这个镜头经常在我眼前闪现,我却在人到中年时放缓了语调:“妈,天冷了,您少出门,要照顾好我爸,有我爸在您就有个伴”。说到此我心里就歉疚深重,黯然神伤地合上电话,等待着下个周一和我妈通电话。

紧接着就是冬季了,某个周一我和我妈又开始了母女对谈。

“你知道不,咱村上的老虎他妈走了,和我同岁”。母亲忧伤地在电话里说。

“妈,您老开开心心地,人心情好了身子骨就硬朗,对不对”?

我开始忏悔,每年回家的次数太少。母亲已经是古稀之年的老人了。村子里每一个乡邻的生老病死,都会牵动母亲的心肠。

“今天镇子上逢集,我称了三斤肉。”

“妈,三斤会不会太多呀,只有您和我爸两个人。肉这东西放久了就不新鲜了”。

“嗯,我蒸两笼肉包子,你三哥来了给他拿上”。

这就是我妈,她和我爸住在一个小镇子上,我的其他兄长则居住在其他地方,但她一天天牵肠挂肚,给这个蒸馒头,给那个买衣服,心里总忘不了她的孩子们。

人无论多大年纪,只要有妈在,便是幸福的孩子,因此我的星期一是暖色调的,浑身沐浴着母爱的气息。

这让我想起了西方的教堂,教堂里的钟声以及教徒做礼拜时的虔诚。我在和我妈的电话叙谈中,纯净如处子,接受着她老人家的教诲,一天一天让心儿安静下来,再安静一些。
 
张梦婕简介


作者简介:张梦婕,女,七十年代生人。祖籍陕西旬邑,现居西安。做过十年新闻记者,现在在某央企工作。善于写儿童诗和散文、小说。喜欢孩子,喜欢清澈而纯真的童心闪耀。日常以读书、写作、翰墨生涯遣兴。多篇作品入选各种散文集、书刊。发表作品20万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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