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素芬·【清城区作协会员·岁月的坚守】之八

 

刘素芬

清远市作家协会会员

清城区作家协会副秘书长。可爱的王大嫂 我刚下班回到小区门口,保安杰哥喊住了我...





刘素芬  清远市作家协会会员  清城区作家协会副秘书长。

可爱的王大嫂
我刚下班回到小区门口,保安杰哥喊住了我:“刘老师,王大嫂有东西要给你呢!”说罢,他从门卫室提出一大袋东西来,噢,沉甸甸的!

回到家,我打开那蛇皮袋一看,哇塞,里面两包白菜干,一大包干花生,还有一根粗壮的甜竹笋……

唉,这王大嫂啊,又来了……

我的思绪飘回到了前几年……

王大嫂曾是我们小区里的清洁阿姨,每天负责我们这幢楼的楼道、电梯的清洁,还负责小区里的绿化管理,有时给那些花草树木修修剪剪,有时拔拔杂草,施施肥杀杀虫。

我跟王大嫂熟络起来都是因为女儿。

每到休息时间,我都喜欢带着女儿在小区的绿茵小道里坐一坐,走一走。

“阿姨好!”每次见到王大嫂,女儿都要甜甜地喊一声,而王大嫂总会眉开眼笑地回应:“呵呵,小美女!又陪妈妈散步咯!”我家那小妞听到王大嫂这样称赞她为小美女,她立马就兴高采烈地找伙伴疯玩去了,而我就很自然地跟王大嫂拉家常了。

王大嫂四十五岁左右,只有两个女儿,是纯女户,大的洁洁二十岁了,在广东商学院读商务英语,小的倩倩十七岁,正在读高一。

去年,小女儿倩倩刚好初中毕业,考上了清城中学的美术专业,但是,清贫的家境,让王大嫂为这个学费伤透了脑筋,她很无奈,也举足无措,怎么样才能把孩子们都供上去读高中,读大学呢?本来,对这样的一个贫农家庭,供两个孩子读普通高中和大学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倩倩还要读美术专业,那以后长久的额外花费可不是这样的家庭所能承受的。

王大嫂的丈夫已经五十多岁了,也曾是我们小区的保安,前两年刚好到了五十岁,我们小区的物业管理处就因为超龄而辞退了他。眼下,丈夫失业在家,女儿们的学业就成了他们家最大的难题。

王大嫂一边拔草一边跟我们说:“你们说,咋办好呢?”

同在拔草的李大婶说:“唉,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呢?过几年还不是嫁人啦?”

王大嫂:“我可不是这么想的哦!正是因为我们没文化,今天才过得那么苦,我可不想我的两个女儿走我同样苦的路。”

李大婶:“你就辛苦供她姐妹俩读书吧,长硬翅膀了,还不是送给人家当儿媳妇。一年到晚能有几回回来看看你们夫妻俩啊?”

王大嫂:“以后的事我没想那么多,我只知道我的女儿们不学点知识文化,将来怎么在这社会里找到自己的位置,怎么样生存啊?女人只依靠男人是不行的。”

陆大婶:“那你供大的那个读书就够了,还有两年她就毕业找工作了,小的这个就别供了,让她初中毕业到外面去打工赚钱就是了。”

王大嫂:“不行,怎么可以这样呢?两个都是俺的闺女,我不能对不起任何一个的。”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我只在一旁尴尬着,不好发言。

“刘老师,你来评评理,我是不是应该竭尽全力供我两个女儿读书?”

王大嫂突如其来的一问,我,我,我语塞了。

说供吧,现在王大哥又失业,他们家也确实是太困难了,真是熬苦了他们夫妻俩,说不供吧,我的心也实在过意不去,孩子要读书怎么能说不让读的呢?

我只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清晰的字来。

王大嫂突然笑呵呵地说:“我知道你很为难的,我不强迫你说了,我看你每个寒、暑假都把你爸妈接过来住一段时间,就觉得你很有孝心了,将来我那女儿俩如果都能有你这份心,我就满足了。”

呵呵,我立马更不好意思了,更惭愧了,当年我爸妈也是含辛茹苦地把我们养大,供我们读书,让我们圆梦,今天所有的美好与幸福,全是父母亲花尽了血汗换来的。所以,我更不好意思表态了。

王大嫂又说:“你们大家对我的关心与体谅,我都知道,但我决定了,我要尽最大努力把咱闺女俩培养好,绝不会因为她们是女孩就放弃了。”

“嗯,我赞成!”我只好在心里默默地为她喝彩,因为在我看来,这才是极致崇高伟大的母爱啊。

“刘老师,有什么合适的工作可以介绍给我家老王吗?”

噢,她一问,我想想真有!前两天吃饭的时候不经意听大哥说起工地里缺一个看护员,他的工地里有好几台挖掘机,就缺一个守夜的看护员,白天有司机工作,看护员就负责买菜做饭,主要是晚上要注意点,睡得警醒点。

“噢,这实在是太好了!”

“可能辛苦一点,食宿等生活条件恶劣一点。”

“没事!没事!只要有活干就行。”

结果,王大哥就去了我大哥的工地里看守机器。

面对他们家的困难,我能做的只是把家里用完的洗发水瓶、饮料瓶、废旧报纸杂志等生活废品收集好,每隔一周就捆好放在后楼梯间,让王大婶来搞清洁的时候收走。有时吃剩的饭菜用个小塑料袋装好,也放在后楼梯间的垃圾桶旁边,让她带回去喂鸡喂鸭。

虽然都是一些很细微的事,但大嫂却很是感激。以往我们都是把垃圾、废品、剩饭剩菜一统倒到垃圾桶里,大嫂要从那里把可再用的分拣开来确实不容易,现在,减轻了她很多的工作量,她很高兴。

王大嫂不但乐观积极,任劳任怨,而且待人热诚,又常怀感恩之心。

自从介绍王大哥去工地当守护员以后,王大婶就把我当亲妹妹来看待了。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给我带点萝卜干、红薯之类什么的。

有一回,我女儿发高烧好几天挂吊针都不退,王大嫂知道了,大清早给我送来“竹芯水”,她说这是她清晨在屋子背后的竹林里采集到的毛竹竹芯,用来煲开水给小孩喝,很能清热解毒,对于小孩高烧退热很有疗效,我家的小妞试了还真的很有效果,我对大嫂也真是感激不尽。

虽然我和王大嫂之间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经历,也没有血浓于水的亲情,但我感觉到我们有胜似亲人的感觉。大嫂淳朴,乐观,热忱,犹如我那乡下里的乡亲父老们,待人真诚,没有隔阂。大嫂能吃苦耐劳,思想开通,为女儿倾尽所有,有着极至崇高伟大的母爱!大嫂还懂得感恩,因为我对她的尊重,她回报给我的却是满满的爱……

看着王大嫂送来的这些白菜干,花生和竹笋,我在想,如果我们人人都能相处和睦,待人真诚,那么我们的清远将会多么和谐、美好!如果全社会都来关注女孩,重视女孩,那么我们的后备建设力量将会多么强大!
晚叔
一直想为我的晚叔写点东西什么的,只是自己笔拙而未能如愿。

晚叔,不是别人,而是我的父亲。我们家乡习惯把几兄弟中年纪最小的称之为“晚”,大概是迟出世的缘故吧。“晚叔”相当于“幺叔”。村子里同辈的兄弟姐妹都管我的父亲叫“晚叔”,我们作子女的也一样。

作为一名中学语文教师,我常常在教学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时禁不住忆起我的晚叔,向学生讲起我的晚叔。

小时候,家里贫穷,连日光管都买不起,更不用说电风扇了,每天晚上只能在昏暗的电灯下做功课。每逢夏夜,蚊子便成群结队地围着我这个几岁大的又白又嫩的小女孩团团转。这时候,晚叔总在我的身边为我煽大蒲葵扇,一面是为我煽风,一面是为我赶蚊子。有时,遇到不会做的功课,总有晚叔当我的军师。五年级那一年,为了参加数学竞赛,数学老师专门给我们几个同学作辅导,要求我们每天晚上多做几份奥林匹克竞赛题,而我第二天总能按时交到老师手上,赢得老师的一番赞赏,同学的一番羡慕,这时我心里不知有多甜,我的晚叔在我的心目中不知有多神。

晚叔有时也挺幽默。记得刚学习造句的时候,老师布置我们回去用“有趣”一词造句。晚饭桌上,我问晚叔“有趣”一词怎样造句,晚叔居然乐呵呵地说:“‘有趣’嘛,就是今晚饭桌上,你们姐弟俩在小溪里捉了小鱼回来,不就有菜(趣)了吗?”(我们广东话里“菜”跟“趣”同音)一句话,把我们一家都逗乐了,是呀,有蔬菜、有鱼儿就是很有菜了。

然而,晚饭过后,我又为这个“有趣”烦恼了,没有这个“有趣”的句子,明天见着老师就没趣了。

“晚叔,书里的例句说坐过山车,玩碰碰车很有趣,可我都没有玩过呢?怎么造‘有趣’一句?”我这一问,倒是问着晚叔了,他犯难了:“是的,你们都从未见过过山车、碰碰车,更不用说玩这些玩意了。咦,今晚放学回来,你们姐弟到小溪里捉鱼,不是挺快乐吗?这也很有趣呀!”对呀,于是,第二天的造句本上又让老师写了一个大大的“好”字,真精彩!

晚叔在我心里不仅知识渊博,而且勇敢、善良、勤劳。我七、八岁的时候,全村只有一户人家买了一台17寸的黑白电视,我又是一个超级电视迷,于是常常从村头这边跑到村尾那户人家里看电视,结果看完了,天黑乎乎的一片,生性胆小的我总是紧紧地拉着小弟在别人家门口磨蹭,小脚不停地跺着,但还是不敢多走几步,每当在这急得要哭的时候,晚叔总会打着手电筒来接我们姐弟俩。其实,小弟比我小四岁,根本不爱看电视,我硬拉着他去,只不过是要他给我壮壮胆子罢了!

后来,过了两年,晚叔借了钱买了一辆暂新的手扶拖拉机,每天靠着它早出晚归,冬去春来,给村里这家耙田,给那家运稻谷,甚至大冬天里天还没亮就到码头去排队,买“塘泡泥”卖给鱼塘人家,为的是那几块钱赚头。这样一来,辛苦熬了两三年,靠着省吃俭用,还清了欠款,还给家里添了一台彩色电视机。生活渐渐比过去有了一点起色。

回想小时候这一幕幕,虽然有点苦涩,却真的很快乐!

晚叔最大的心愿就是供我们姐弟俩读好书,若能盖上一栋新楼房,那就最好不过了。为了实现这个心愿,他跟我母亲劳碌了大半辈子。

那年,我初三就要毕业了,我的志愿一直想考上市一中,将来读上名牌大学。结果,当教师的堂姐再三劝说我报考师范,说晚叔年事已高,要供我读高中、读大学,七年实在太漫长,又太吃力了,况且比我小四岁的小弟还在念小学六年级,将来小弟还要读大学呢!而晚叔又将近六十岁了。想到这些,我又真的确实不忍心看见晚叔为了供我们姐弟俩读书而太劳心劳力。于是,我忍痛地报考了清远师范,希望晚叔辛苦供我读完三年的中师,我就可以出来工作,减轻他的负担。意料之外,中师毕业后,我又必须要读完专科才可以参加工作。于是,晚叔本已买好几万砖准备盖一栋新房的事又搁迟了,等我读完专科到参加工作时,小弟又高二了,又该准备他的大学费用了。终于,去年年底堆放了好几年的已长满青苔的红泥砖派上了用场,一栋两层的朴素的小楼房终于落成了。这时,晚叔的两鬓已斑白,脸上一道道的深深的皱纹像一把把锐刀刺在我的心田上。

现在,如晚叔所愿,我当上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生活虽说不上富裕,倒也比儿时强多了。小弟也有了自己的一番事业,然而,晚叔仍然坚持着与母亲耕几亩田地,说自己还能劳动,就不想增加我们姐弟俩的负担。

唉!好几次,我悲哀地发现,我叫了他几声“晚叔”,他竟然全然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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