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亚北京

 

关于一个城市的记忆...



昨天晚上我顶着橙色雾霾黄色预警从三里屯走到了许久未去的东四,夜访一家唱片店,想买一张脱销已久的后海大鲨鱼的新专辑。不料去的时候太晚,唱片店关门了。于是我沿着朝阜路从东四往西走准备去美术馆的三联逛逛书店。

这段路是我以前经常走的路,往南能去人艺看话剧,往西能去美术馆看展览,三联书店看书,而往东走能去民芳餐厅吃猪肉炖粉条。而在这个雾霾锁城的夜晚,这条路更为静谧。而当我路过隆福寺的时候,我被这个以前多次经过却从没注意过的建筑所吸引。



大门紧锁的隆福寺


曾经红极一时却也逃不过风水早已关张的娃哈哈大酒店


隆福寺庙会历史上曾经跟西城的护国寺庙会并称四九城两大庙会,但是时隔多年,护国寺依然红火,不管是小吃街还是商业街都热闹非凡,相比之下,隆福寺这地界做什么倒什么,上世纪90年代初在隆福寺遗址上建起来的名噪一时的东四人民市场无端来了一场大火,四层楼烧的只剩下一层楼;而后来的隆福广场,隆福商场,娃哈哈大酒店都是一片萧条的景象。至于原因,有的人说是为了建商场把寺毁了惹怒了神佛;也有的说是建商场挖出来两个刘伯温镇宅用的大乌龟毁了风水。总而言之,这块看上去“风水”真的很不好,白瞎了这么高端的地块。

这篇推送的名字《波西米亚北京》跟波西米亚没有半毛钱关系,主要是在暑假读过香港诗人廖伟棠的一篇随笔集《波西米亚香港》,在这本书中,廖伟棠怀念了儿时的香港旧街坊和老码头被高楼大厦水泥森林所代替的一种感伤,天星码头,旧书店,老茶室逐渐消失,儿时的记忆也无迹可寻。

正待启航的天星小轮
无独有偶,看完这本书的之后的一周,我去天桥大剧院看了舞蹈家桑吉加编的舞剧《烟花·冷》,“曾有很多辉煌灿烂的城,如夜空中的烟花,在最璀璨的瞬间转冷成灰,城中那些相爱的人们都已飘零四散。这不是我们的故事,我们的城市有更坚固的钢筋水泥和更热闹的车水马龙。人们有嚣张的野心,也习惯礼貌的疏离。但也许这就是我们的故事。烟花还在绽放,狂欢的人群脚下已是一地凄凉。别对他们说,这不是同一个城。”舞者用迷幻的舞步,温柔的粤语对白,光怪陆离的灯光,如打桩机一般的鼓点,揭示着城市建设中的香港居民对于逝去的城的思念和不舍,而在他们眼中,高楼林立的新香港则像烟花一般清冷易逝。这篇文章开头的喜帖街就是这样一个香港城市变迁中的缩影,喜帖街是香港的著名印刷品制作及门市集中地,尤其以印刷喜帖著名。在05年香港市政改造中被改头换面,导致印刷店绝迹。而香港市民并不想让这一特色永远消失在历史的车轮下,于是向市政请愿,谢安琪的这首《喜帖街》就是在这样的语境下诞生。

当初的喜帖金箔印着那位他

裱起婚纱照那道墙

及一切美丽旧年华

明日同步拆下

(忘掉有过的家)

小餐枱沙发雪柜及两份红茶

温馨的光境不过借出到期拿回吗

等不到下一代 是吗

忘掉砌过的沙

回忆的堡垒 刹那已倒下

面对这浮起的荒土

你注定学会潇洒

阶砖不会拒绝磨蚀

窗花不可幽禁落霞

有感情就会一生一世吗

又再婉惜有用吗

(忘掉爱过的他)



市民提议后得以保存的喜帖街


听完这首歌,我又把视线转回到眼前的高大的隆福寺,哦不,现在应该叫隆福广场才是。曾经红极一时现在如此萧条的隆福寺,我觉得原因不在于风水,也不在于那两只神秘的石龟。我觉得,是因为拆掉的隆福寺的同时,也拆掉了北京市民的回忆。我们知道,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市政规划且不说是否合理,一般市民是无权干涉的,更不用说像喜帖街的居民一样提出异议得以保留。而市民们的记忆被拆毁之后,哪怕盖起来新的建筑,且不说有多么好,市民们的心里能那么坦然接受么。

在我刚到北京读研的时候,鼓楼跟钟楼之间是一个被胡同和四合院包围的小广场,周围有咖啡馆和小酒吧,我经常在没课没实验的下午骑着自行车,来这里晒太阳,溜溜弯。突然有一天,这里被围了起来,半年之后,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钟鼓楼广场出现了,古树和四合院,小酒吧和咖啡馆被仿古建筑所替换。多了游客,少了我们这些以前经常来遛弯的“居民们”。同样消失的也有我在这里遛弯,晒太阳的回忆。而且,像隆福寺,钟鼓楼广场这样的例子,在北京市政改造的过程中,也不是孤例,从一开始的梁思成提出的“保住四九城城门和北京城城墙“开始,城市建设和城市记忆保存的矛盾就不断产生。而眼前的隆福广场改造工程,告示牌上也写着要修建一个仿古街区。我想,能够把城市的历史,市民们的回忆保存好,比先破坏后仿建更能得到市民们的支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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