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晚餐》的秘密和解密,以及我们为什么要读艺术史

 

本篇很长,是我慢慢写的,您也不妨收藏后慢慢看。...



写在前面:

这篇文很长,我写得很慢,也欢迎您收藏起来慢慢看。

知乎上有人提了个很长的问题:

在《最后的晚餐》中,为什么圣约翰长了一张女人的脸,头发也像女人的,而且和耶稣穿了情侣装?而耶稣的左手和右手的姿势感觉那么不协调。而那只拿刀的手看起来应该是圣彼得的,但是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不协调?

并且,从提问的配图来看,他找错图了。他看到的,并不是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真是悲剧。



看到这个问题让我非常兴奋。因为这是在知乎上很难得的,经过视觉观察和思考之后提出的问题。和“梵高是不是最伟大的艺术家”那种凭空想象的问题很不一样。它很有代表性,其意义已经超过了单纯讨论达·芬奇这件作品本身,它可以解释,在看画之余,我们学艺术史还有什么用。

在回答这些问题之前,我们需要换张图,也就是先瞅一眼达·芬奇的作品。而由于达·芬奇的作品损毁严重,我们还要拿出他的学徒,贾姆皮特里诺复制的版本来作为支持。



列奥纳多·达·芬奇,《最后的晚餐》,1492-1498,恩宠圣母教堂,米兰


乔万尼·贾姆皮特里诺,《最后的晚餐》,约1520,皇家艺术学院,伦敦

看过之后,题主问的这些问题简单回答来是这样的:

  1. 圣约翰在画面中的确有点像女人,但确实不是女人,这里头有原因。
  2. 耶稣的动作之所以看起来有点别扭,是因为它同时包含两套动作。
  3. 圣约翰和耶稣穿的不能叫情侣装,但也的确不是瞎穿的。
  4. 如果原作依旧完整的话,那么圣彼得的姿势其实还算协调。
至于要仔细回答上面几点,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了。我慢慢写,您慢慢看。

一、圣约翰为什么看起来像女人?



《最后的晚餐》局部,圣约翰

这一点题主观察得不能算错。事实上,有学者甚至坚持,这哪儿是像女人,这明明就是女人。他们觉得这根本不是圣约翰,而是抹大拉的玛丽亚,这一观点被丹·布朗写进了他著名的小说《达·芬奇密码》当中,并广为流传——但这个观点争议极大

抹大拉的玛利亚曾被魔鬼附身,后来遇到耶稣,耶稣治好了她。她自此信耶稣,并成为耶稣的门徒中极为坚定的一人。当耶稣上十字架时,抹大拉的玛丽亚跟随耶稣,亲眼看着他受难,乃至下葬。

待耶稣复活之时,抹大拉的玛利亚也是第一个见到耶稣的人。她想要触摸耶稣,但耶稣说:

“不要摸我,因我还没有升上去见我的父。你往我弟兄那里去,告诉他们说,我要升上去见我的父,也是你们的父,见我的 神,也是你们的 神。”(《约翰福音》 20:17)


柯勒乔《不要摸我》(Noli me tangere)1525,普拉多美术馆,马德里

从上述种种,都可以看出,抹大拉的玛利亚的确不是一般人,也因此有学者主张,她其实是耶稣的妻子,耶稣爱她胜过爱其他门徒。如果这个说法成立,那么的确有可能坐在耶稣旁边的是她。

不过,这个推论目前还没有获得学界的广泛认可,而他们所引用的《玛利亚福音》和《腓力福音》,还被很多教派认为是伪经。

何况,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说最后的晚餐上没有圣约翰了,这实在说不过去。因为根据《约翰福音》的记述,耶稣边上的这一位,是“耶稣所爱的门徒”,而自从公元二世纪开始,教会便认为,这个“所爱的门徒”,是圣约翰。

这个所爱的门徒到底是谁,咱们今天的主题不是读《圣经》,就不展开了。说回来,圣约翰俊美似女子,却是有据可查的。

在公元二世纪,流行着一系列并未被教会承认的假托圣徒所作的著作。它们统共被称为《新约伪经》。其中,有一部分叫做《约翰行传》,讲的是《圣经》没有记载的关于圣约翰的事迹。《约翰行传》将圣约翰描写为一个“年轻的,没有胡子”的形象。

尽管教会不承认,但是这套著作在教徒当中很受尊重。第一件将圣约翰刻画成青年俊男的作品现已不可考,但至少下面这件作品可以说明,比达·芬奇早差不多五百年的时候,圣约翰就已经是这样了。


佚名,圣约翰像,公元9世纪早期,修道院博物馆,纽约

另外一个支持“画的是圣约翰”的证据来自于达·芬奇在创作《最后的晚餐》期间的一幅草图。


列奥纳多·达·芬奇,《最后的晚餐》习作,约1492年,学院美术馆,威尼斯

这是一幅关于“最后的晚餐”的草图。达·芬奇使用左手,从整张纸的右上角开始往左画。画到中间纸不够了,就另起一行,从右下角开始继续往左推。所以,这幅画PS一下,在达·芬奇的脑子里应该是这样。


列奥纳多·达·芬奇,《最后的晚餐》习作(拼接版),约1492年,学院美术馆,威尼斯

这幅画依然采用了比较传统的《最后的晚餐》构图,也就是好人坐一排,坏人犹大单独坐。根据《马太福音》的记述,耶稣表示,有人要出卖我了。我把面包递给谁,谁就是要出卖我的人。说完后他将面包递给了犹大。这幅草图画的就是这个瞬间。

事实上,这幅画所呈现出来的构图颇为僵硬,有点不像达·芬奇的手笔。尽管目前还没有一个准确的定论,但是已经有不少学者同意,达·芬奇的这件草图,是临摹自另一幅位于圣安杰洛方济会女子修道院的湿壁画《最后的晚餐》,那幅作品应该是14世纪晚期到15世纪早期的作品。这件湿壁画于1551年被毁,其残片现藏于瑞士提契诺州的布廖内镇教堂。

如果这个说法在未来的研究中得到广泛认可的话,那么根据那幅作品,耶稣左手一侧的那个趴在桌子上悲痛欲绝的人便正是“约翰”,不是抹大拉的玛利亚。

总而言之,画面中您看到的,是圣约翰没错。圣约翰的这个青年形象非常受欢迎,很多大师都采纳了这个版本,比如格列柯。


埃尔·格列柯及工作室,圣约翰,1605,普拉多美术馆,马德里

至于为什么达·芬奇的版本看起来尤其像女子,这里面的缘故在于,或许达·芬奇在创作时真的是用了一个女模特,但这一点暂时还无法得到验证。我们只知道的是,达·芬奇的很多作品,都不是特别强调性别特征,不管是蒙娜丽莎也好,圣约翰也罢,都是这个意思。原因在于,达·芬奇觉得,理想的美绝对不会只局限于男性或者女性。知乎上的@庄泽曦  说得没错,达·芬奇相信类似于“相由心生”的概念,圣约翰的样子,和他的性格是相似的。

还有最后一个原因,便是前面所说的,《最后的晚餐》历经风霜,损毁严重。如果我们能够看到本来面目的话,或许会觉得他没有那么像女子了。有个叫做leonardoresearch.com的网站,试图对这幅画进行复原,他们虽然不代表学界统一意见,但是您可以参考着看,如果这幅画经过高强度复原,可能会变成什么样。


圣约翰头像复原效果图

二、耶稣的动作;

《最后的晚餐》局部
《最后的晚餐》局部

耶稣之所以这个姿势,是因为他有事儿要干。上面已经说到了“最后的晚餐”的情节,基本上是分成这么几步(下文均引自《马太福音》):

正吃的时候,耶稣说:我实在告诉你们,你们中间有一个人要卖我了。(《马 26:21》)

他们就甚忧愁,一个一个的问他说:主,是我吗?(《马 26:22》)

耶稣回答说:同我蘸手在盘子里的,就是他要卖我。(《马 26:23》)

人子必要去世,正如经上指着他所写的;但卖人子的人有祸了!那人不生在世上倒好。(《马 26:24》)

卖耶稣的犹大问他说:拉比,是我吗﹖耶稣说:你说的是。(《马
26:25》)



《最后的晚餐》草图 局部

从文中可以看出,之前达·芬奇的草图,想要刻画的是《马 26:24》,也就是耶稣已经拿起蘸着葡萄酒的饼,递给犹大并揭示自己和犹大命运的瞬间。但在最终版中,他选择了在这之前的一个动作,也就是耶稣一边说“有人要卖我”,同时从容地伸出双手分别指向饼和酒。这是它所描绘的情节。

除了情节之外,耶稣低下头,双手45度下垂让人想起什么呢?如果您回到文艺复兴那会,整天看宗教绘画的话,就可能联想起来,这是在暗示耶稣人生的另一个瞬间,死后从十字架上取下来。这个瞬间,有个专有名词,叫“Vir dolorum”。(这个真不好翻译,直译可以说叫忧伤的男人)

安杰利柯,《Vir dolorum》,1441,圣马可修道院,佛罗伦萨
安杰利柯,《Vir dolorum》,1441,圣马可修道院,佛罗伦萨

所以,达·芬奇笔下的耶稣,虽然正在拿饼,但同时等于已经在下十字架了。透过这样一个一语双关的动作,耶稣的形象便被生华了。他的姿势既显示出他作为圣子的庄严,同时又充满着对于自己即将到来命运的淡然。最终版本确实要比之前的草图更经得起推敲。而如果观众不了解“下十字架”这件事,看着这个动作,确实会觉得别扭。



三、接下来咱们说“情侣装”这件事。

贾姆皮特里诺《最后的晚餐》局部
贾姆皮特里诺《最后的晚餐》局部

达·芬奇的原作褪色严重,但他学徒的作品保存完好。在贾姆皮特里诺的版本中,耶稣穿的是蓝色袍子,红色内衣。这种穿法自从中世纪以来就几乎成为了耶稣的标配,至少可以说自从乔托开始,就让他这么穿了。更早些,比如拉文纳的《最后的晚餐》,耶稣穿的还是紫色袍子。

《最后的晚餐》,公元6世纪,新圣阿波利纳莱圣殿,拉文纳
《最后的晚餐》,公元6世纪,新圣阿波利纳莱圣殿,拉文纳

有没有可能拉文纳那个地方人找不到蓝色的马赛克石头子儿给耶稣穿上?这个不好说,但至少,他没把耶稣的衣服分成两个颜色。那达·芬奇画中这种红配蓝的穿法是图什么呢?根据术语学家鲁道夫·斯坦纳(Rudolf Steiner)的研究,认为鲜红代指“生命的光辉”,湛蓝代表“灵魂的光辉”。与此同时,这两种颜色,红色比较富有动态,蓝色偏沉静,这和耶稣两个手的姿势也相配。关于耶稣的手势,咱们前面已经说过了,这里就不再重复。

贾姆皮特里诺《最后的晚餐》局部
贾姆皮特里诺《最后的晚餐》局部

有趣的地方在于,耶稣右手边的圣约翰,穿的也是红配蓝,这让他显得和耶稣颇为亲近。没错,其原因正在于,咱们前面说的,对耶稣来说,圣约翰是“耶稣所爱的门徒”。

其实如果仔细观察贾姆皮特里诺的版本,除了圣约翰,画面左数第二位的小雅各也穿着红配蓝——从他的手腕处的袖子可以看出——这也不是瞎画的,这和耶稣同样的穿法,说明他跟耶稣的关系比圣约翰还近——换句话说,小雅各是耶稣的兄弟。

贾姆皮特里诺《最后的晚餐》局部
贾姆皮特里诺《最后的晚餐》局部

关于这个小雅各到底是谁,不同教派的说法不同。比如公元2世纪的时候,教父革利免等人根据《马太福音》和《马可福音》认为,小雅各是耶稣的亲弟弟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但罗马天主教会则认为,小雅各跟耶稣是表兄弟,或者堂兄弟。希腊东正教会则认为,小雅各和耶稣同父异母,并不是由圣母玛利亚所生。

这些说法各有各的理,咱们今天不是为了讲神学,所以就点到为止。用这个例子是为了说明,题主观察得没错,圣约翰和耶稣的穿着的确是有讲究的。为您敏锐的观察点赞。

四、最后说圣彼得的胳膊。

达·芬奇还真留下了这条胳膊的手稿给我们。



列奥纳多·达·芬奇,圣彼得右臂习作,1493-1496,皇室收藏,温莎

从这个手稿上看,这个胳膊看起来就好多了。所以,题主觉得别扭,很可能是因为您当时看的图不是原作,加上失去了很多细节。当然,直观上看,解剖不明显,同时它还有很强的透视,这也使得它比一般的姿势别扭。

其实,同样的姿势,达·芬奇在《圣母子与圣安妮》中也用了一次,但是那幅画保存还算完好,看起来就舒服多了。

列奥纳多·达·芬奇,《圣母子与圣安妮》局部,1508-1510,卢浮宫,巴黎
列奥纳多·达·芬奇,《圣母子与圣安妮》局部,1508-1510,卢浮宫,巴黎

至于圣彼得性格刚烈,一听说耶稣要被人坑,立刻想要替耶稣平事儿,在最后的晚餐结束后,耶稣被犹大出卖,要被大祭司抓走的时候,彼得“伸手拔出刀来,将大祭司的仆人砍了一刀,削掉了他一个耳朵。(马 26:52)”

因此,彼得这个手叉着腰,肌肉紧绷的姿势,和他的性格完全一致。

总结

知乎上的这个问题的意义,不仅仅在于讨论《最后的晚餐》,更在于充分体现出,在欣赏艺术品的过程中,视觉所能传达出的信息,和可能错过、误导的信息。要回答因此而产生的问题,只凭逻辑推理,不靠艺术史研究的支持是无法回答的。这也正说明了艺术史研究的意义。

如果不了解圣约翰其人,以及达·芬奇的艺术观,便不明白为何他笔下的圣约翰看起来貌如女子。而耶稣的动作,更是要结合对《圣经》,以及前人画作的印象才能看出。这些信息,在当年可能都是妇孺皆知的典故,就好像现在的我们看到一个拿棒子的猴,就知道这是孙悟空一样。但随着历史的推移,画作会残破,传达的信息也会变得陌生。

艺术本身在于给我们灵感、启发和感动。我固然明白有些作品即使抛开其内容,依然可以凭借其视觉美感打动我们。但也有一些时候,如果没有艺术史做支持,可能欣赏起来就会觉得缺点什么,而大师的杰作也如同覆满灰尘的金子,需要经过拂拭才能焕发光彩。

咱们去美术馆看画,也是这样的。视觉带给我们信息,有确定的,有不确定的。欣赏和思考过后,产生问题,再寻求美术史角度的解答。这时候看书的效果是最好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很少推荐知友直接阅读艺术史著作,而是建议先去看画册,逛展览。

就在这个月,特别懂得欣赏艺术的老人家约翰·伯格去世了。他在名作《观看之道》的开篇说:

“观看先于言语。儿童先观看,后辨认,再说话。”

这句话猛一看只是平淡无奇的描述,但值得每一位热爱艺术的小伙伴在欣赏艺术之余,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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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一篇:我眼里的抹大拉的玛利亚和耶稣

看过《达·芬奇密码》的各位都对圣约翰和抹大拉的玛丽亚这段印象深刻,我也多说两句我的想法。

《新约》主要是记述耶稣基督的言行,抹大拉的玛丽亚不是主角。但说回来,前文中关于抹大拉的玛利亚和耶稣的那一段,即使单纯从文学上说,写得也真是很动感情的。我不是教徒,但是读到这一段的时候也不禁落泪。就凭这一段,说她和耶稣之间真有爱情,我也觉得言之有理。

我在这里不去解释《圣经》,我也没那个资格,咱们只是从文学上来看,下文的耶稣,是文学里的“超级英雄”耶稣,不代表我对《圣经》作为宗教经典的任何解读。

《约翰福音》里写道,耶稣复活之后,离开了坟墓。抹大拉的玛利亚来到坟墓那里,看到坟打开了,以为耶稣的遗体被人挪走了。非常伤心,站在坟外面哭。正哭着,根据和合本,这一段是这么写的:

耶稣问她说,妇人,为什么哭?你找谁呢?马利亚以为是看园的,就对他说,先生,若是你把他移了去,请告诉我,你把他放在哪里,我便去取他。(约 20:15)

《圣经》好看的地方便在这,他的语言特别精炼,很多意思可以回味。比如您看,就从这一句话,就体现出抹大拉的玛利亚的性格。她没有说:“你快说!把我们的主弄到哪儿去了?不说我弄死你。”

您说哪儿有这样的?当然有啦,前面还说道,耶稣被捕的时候,彼得就掏出刀来,直接把来抓耶稣的大祭司的仆人耳朵砍了下来。

而后面一段则最动人:

耶稣说,马利亚。马利亚就转过来,用希伯来话对他说,拉波尼。(拉波尼就是夫子的意思)(约 20:16)

这一段在别的版本中,也是如此的平淡而回味无穷,比如在文学上广受推崇的詹姆士王译本(KJV):

Jesus saith unto her, Mary. She turned herself,
and saith unto him, Rabboni; which is to say, Master. (John 20:16)

这段译成现代英语(ESV)就是:

Jesus said to her,
"Mary." She turned and said to him in Aramaic, "Rabboni!"
(which means Teacher). (John 20:16)

联系上面一段,等于耶稣总共就说了这么两句话:“妇人,为什么哭?你找谁呢?”和“马利亚”。其实耶稣怎么会不知道玛利亚为什么哭?那不是明知故问么?这让我想起,《神雕侠侣》里面,杨过和小龙女在绝情谷底重逢一段。

“……但见室右有榻,是他幼时练功的寒玉床;室中凌空拉着一条长绳,是他练轻功时睡卧所用;窗前小小一几,是他读数写字之处……他自进室中,抚摸床几,早已泪珠盈眶,这时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扑簌簌的滚下衣衫。
忽觉得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抚着他的头发,柔声问道:‘过儿,甚么事不痛快了?’”

这不是和耶稣的那句“马利亚”如出一辙么。

只可惜,和《神雕侠侣》不同之处在于,杨过和小龙女可以“呆立半晌,‘啊’的一声轻呼,搂抱在一起。”但纵使马利亚想要抓着耶稣,耶稣却只能说:

“不要摸我,因我还没有升上去见我的父。你往我弟兄那里去,告诉他们说,我要升上去见我的父,也是你们的父,见我的
神,也是你们的 神。” (《约翰福音》 20:17)

当然,这里的不要摸我,不一定是说马利亚想要拉住耶稣的手,或者乃至触碰他的面颊,甚至像杨过和小龙女那样“搂抱在一起”。因为耶稣允许其他女人抓住他的脚敬拜(《马太福音》 28:9),所以也可能马利亚只是想要抓着耶稣的脚敬拜。但无论如何,耶稣的回答是,不要摸我,或者说,不要(继续抓着)我。因我还没有升上去见我的父。

咱们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假如她真爱上了救世主,救世主也对她有不同常人的感情,但是耶稣毕竟有救世济人的重担在身,无法回应她的感情。还好杨过和小龙女倒是没有这样的命运,但是《大话西游》里的紫霞和至尊宝可是差不多。



唉。

《圣经》里并没有告诉我们,抹大拉的马利亚是如何放手的。《圣经》直接跳过了这一段,写道:

“抹大拉的马利亚就去告诉门徒说,我已经看见了主。她又将主对她说的这话告诉他们。”(约 20:18)

抹大拉的马利亚内心是怎么想的?怎么做的决定?在其他门徒面前,又是如何才能够说出,“我已经看见了主”这样的话呢?正是因为后面什么都没写,所以才真是让人悲伤不能自已。

我们再退一步想,为什么没写呢?因为这段记述,出自《约翰福音》。基督教传统上相信,《约翰福音》的作者是福音书作者圣约翰。也就是前面坐在耶稣旁边那位帅哥。

所以说,这一段并不是一个上帝视角的描述,而是约翰的视角。约翰也不知道抹大拉的马利亚是如何放手的。而历史上如果真有抹大拉的马利亚,从她离开耶稣,到她见到约翰,这之中经历了什么?约翰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只有天地才知道了。

而话说回来了,抹大拉的马利亚非常伤心,万一耶稣也动感情了呢?他难道不知道,抹大拉的玛丽亚对他的感情?他难道不知道,即使叫出她的名字,二人见面,也无法彼此拥抱,而只能静静地拒绝她?

这么说来,耶稣的那句“马利亚”才是最难张口的话。忍心说出这句话的耶稣,真是凡人所不能的超级英雄。

乔托,不要摸我,1304-1306,斯科洛文尼礼拜堂,帕多瓦
乔托,不要摸我,1304-1306,斯科洛文尼礼拜堂,帕多瓦

这时候再回过来看,中世纪艺术大师,人称开启了文艺复兴的大前辈乔托,他笔下的耶稣和抹大拉的马利亚,是否也如同《圣经》一样,带有一层看似木讷,实则热情似火的克制呢?

有感而发,恐经不起推敲。我这么一说,大伙儿这么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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