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故事】脑瘫“神童”

 

顾骄阳给自己取了个网名叫“优雅”,“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好听”她说。而她最新的一次QQ说说是,“叫我女王,优雅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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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疯狂记录者 文/刘小佑


你最大的愿望是去哪里玩?
南山公园。
这就在家门口,太近了。
那去贵阳。
贵阳玩什么?
欢乐世界。
那么高的摩天轮你都敢坐?
敢坐。
但是别人不让你坐,很危险。
... ...
要不,再换个地方玩?
泰国。
为什么?
我喜欢游泳。
你会吗?
不会。


如果你没有看懂这首诗,没关系,读完下面这个真实的故事,再回头看看这首诗,可好?



顾骄阳特别烦恼,因为,她至今都给不了最心爱的大白熊一个拥抱,她只能用她那不听使唤的手去有意识无意识的触碰。

永远得不到拥抱的大熊

一只白色的大熊静静的躺在枕头边,柔滑的绒毛,黑溜溜的眼睛,微微翘起的嘴巴和一颗巧克力颜色的小鼻子,几乎所有女孩子见到它都会惊呼“好乖呀”,然后冲上去狠狠的抱住。

但是,这只大熊却没有那么幸运。

它的小主人从来都没有抱过它,即使晚上挨着睡觉也得不到拥抱。

小主人是个9岁的女孩,叫顾骄阳,个头比这只玩具大熊还小。



挂着妈妈的手发呆的顾娇阳

顾骄阳也特别懊恼,虽然爱极了这只大熊,但永远都无法给它一个拥抱,最多只能用脸摩挲,感受它的柔顺。

这是因为,她的双手和双脚都不听指挥。

顾骄阳10个月大的时候,就被诊断为“脑瘫”,她的四肢都是僵直不受支配。这意味着,未来的日子里,她将无法走路,无法读书写字,甚至生活无法自理,或许这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无聊的度过。

顾骄阳的妈妈,今年45岁的杨洁依然还记得9年前女儿出生的那个场景。



顾娇阳渴望像其他孩子一样站起来走路,遗憾的是,下肢弯曲严重,连下肢矫形器也无法使用。

“孩子一生下来不到5分钟,嘴青,脸青,全身发紫。”杨洁说,医院随即进行了抢救,孩子的父亲生生熬了几个通宵之后,得到抢救成功的好消息。

然而,“成功”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杨洁和丈夫逐渐发现了孩子的不正常。

她的小手总紧紧的攥在一起,握成的拳头谁都掰不开。

除了手,脚也凑热闹似的不听话。

比如小时候给她换尿片,刚一伸手就被她的双腿夹住。此时必须要把双腿分开,再换。

手脚不受控制,意味着晚上睡觉也很麻烦,如果不小心被子掉了,顾骄阳    整个晚上都盖不了, 第二天肯定感冒。如果被子盖住了口鼻,她甚至连呼吸都困难。



顾娇阳的妈妈和奶奶试图用手掰开她的双腿。

杨洁的办法是,把被子拉到她的脖子处,然后拿枕头压住。

即使这样小心,也有突发状况,睡到半夜,顾骄阳的双脚会绞在一起,杨洁则要使出最大的力气把她的双脚分开,再继续睡。

9年来,杨洁很少在晚上有一个完整的睡眠。



顾娇阳告诉妈妈:“妈妈,不要担心,就算现在我站不起来,到12岁的时候我肯定能站起来的。”

跑了大半个中国去求医

听说有记者要来,可以“上电视”,顾骄阳一大早就醒了。

嚷嚷着要穿那件米色的毛衣和粉色的裤子,这是她最喜欢的衣服,而在平时,她都只能穿毛绒绒的睡衣,这更能让她感到舒适。

由于手脚都过于僵直的缘故,她穿衣服的时间是一个多小时,由保姆协助完成。

保姆是附近一位老太,杨洁特意请来的,专门照顾顾骄阳的生活,每个月工资1500元,即使这样,杨洁一家已经拖欠保姆一年多的工资了。“之所以还在做,就是因为她觉得这孩子太难。”

见到记者的时候,顾骄阳的嘴角随时都噙着笑,偶尔会露出两颗小虎牙,她安静的坐在轮椅上,听着妈妈杨洁讲述给自己治病的故事。



忙不过来时,奶奶也会来帮忙照顾。

“顾骄阳10个月的时候,所有的孩子都能翻能爬甚至能站起来走两步,但她却始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杨洁说,感觉到不对劲,她和丈夫赶紧把孩子送到医院,被诊断为“脑性瘫痪”,也就是平常所说的“脑瘫”。

当时的医生说,你这孩子一生都可能坐在轮椅上。

但杨洁似乎不太相信这样的断定。

她开始和丈夫一起,到遵义、贵阳、北京等地方给孩子看病。

让一个脑瘫的孩子站起来,对于毕节市七星关区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庭来说,并不容易。比如到北京进行干细胞移植,打一针就是2万元,每次要打两针。

几年的时间,杨洁一家就用掉几十万元,这是这个家庭全部的积蓄。

这期间,杨洁辞去在一所中学的后勤工作,就在女儿住院的医院外面摆个卖稀饭的小摊,每天微薄的收入就是一家人的生活费。



长期的治疗,顾骄阳有了一些变化,现在耳朵能听清大人说的话。

又用掉8000元购买一个舒筋活血的仪器,除了给自己的女儿用之外,一些患者也会前来使用,每次支付10元的使用费。

长期的治疗,顾骄阳有了一些变化。

比如最开始去检查的时候,她的右耳异常,是完全听不见声音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之后,对声音就有了一定反应。

又比如以前连坐在沙发上都不行,而现在可以了。

杨洁就这样观察着女儿,用尽所有的办法。有个民间的大夫,上门进行推拿按摩,孩子能下地走路,则支付10万元医疗费。但半年过去,仍旧没有起色。这个大夫后来再也没有上过门。

杨洁又买来下肢矫形器,用以稳定腿型,这需要把顾骄阳的两只腿就严实的裹住,即使睡觉也得如此。但是穿过一天一夜之后,顾骄阳的的双腿全部严重浮肿。“矫正器都差点拆不下来。”

遗憾的是,这些治疗手段都未能让顾骄阳站起来。



2014年妈妈给顾娇阳买了一台智能手机,顾骄阳不再用上嘴唇来啄,而是改用下嘴唇打字。

“妈妈,我不是故意的”

顾骄阳的家在贵州省毕节市七星关区一个老旧小区的6楼。

她喜欢出去玩,时常去的地方是距家不远的南山公园。随着年龄的增大,顾骄阳又不喜欢出门了。

“总是有小朋友跑过来问,你为什么不站起来玩?”顾骄阳说,她听了之后觉得特别难受。

对于这个9岁的小女孩来说,不想出门的另一个原因是,她怕把妈妈累着。

因为四肢僵硬的缘故,每次出门,顾骄阳几乎是双腿跪在杨洁的背上,用这种姿势上下6楼,杨洁每次都会累得喘不过气。

顾骄阳说,她实在不忍心累着妈妈。

在外面,只要不能坐轮椅,都是杨洁背着女儿。往往这个时候,女儿的手会不听使唤的把杨洁的头发一通乱抓,疼得杨洁难受。



顾娇阳手上的吊坠是她唯一能长时间玩的玩具,因为吊坠有一个环扣在她手上,手再怎么摆动也不会掉。

此时后背传来顾骄阳带着哭腔的声音:“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手又不听话了。”

杨洁会安慰背上女儿:“没事,妈妈不疼。”

双手不听话的情况从顾骄阳出生的那一天开始,每天都在发生。

给她喂饭的时候,必须要将碗拿远一些。她的手会不时抽筋,一下子就把碗扫到桌子下去。

“不听话”的双手安静下来的姿势是,一只手伸得笔直,另一只手弯在脖子边,这个怪异的姿势会持续一整天,就像是正在拉着一张弓。

几年无休止的治疗,顾骄阳的这种状况再没有新的改变。

“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杨洁说,除了外出看病,女儿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坐在轮椅上,她不知道女儿是不是这一辈子就坐在轮椅上,无所事事。

就在一家人濒临绝望之时,顾骄阳给家人来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个当时只有5岁的女孩,竟然在用妈妈的直板按键手机打字,当然,用的不是双手,而是她的上嘴唇。

在这之后,杨洁发现,无论是记忆力还是聪明程度,女儿的表现都超过同龄人。

对于这一家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惊喜。

“就好像是上帝又为她打开了一扇窗户。”杨洁说,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女儿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学会的打字。

9岁女孩几乎能读完大学教材



只进过10天学堂的顾娇阳,能把姐姐读大学的课本柳海民主编的《教育学》读出来。

一个5岁的女孩,要用手机打字的前提必须识字。

但杨洁说,这些年一直忙于治病,没有人具体的教孩子识字。此前,曾送她去特殊学校读书,可她只呆了10天,就再也不去了。

那个时候,她甚至才刚刚学会说话。

即使说个“妈妈,我要吃饭”这种简单的生活对话,都非常吃力。

“谁能想到,她都还没有学会说话,就已经识字了呢。”杨洁说,每次想到女儿的奇特之处,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按照顾骄阳的说法,有些字是读书的姐姐教的,有的字是她看电视记住的,她不会拼音,不会写,也不会查字典,就只能用脑子死记硬背。

得知女儿的天赋之后,杨洁后来专门买来学拼音的挂图,顾骄阳看都不看,她觉得“这是小娃娃学的。”直到现在,对于拼音的认识,顾骄阳仅仅是能读出a、o、e等6个单韵母而已。

那么,顾骄阳究竟认识多少字?

杨洁并没有做具体统计,她从家里找到一本另外一个读大学的女儿的书,柳海民主编的《教育学》,随便翻了一页让顾骄阳当着记者的面读,除了有两个字不认识外,其余全部能准确读出来。



顾娇阳把自己的打字技巧记录在手机里。

对于打字,顾骄阳有自己的技巧。

她直接将汉字对应的九宫格按键数字背下来,比如,她打“爸爸妈妈我爱你们”,对应的按键数字则是“2、2、62 、62、96、24、64、6362 ”,也就是说,任何一个汉字,她能“翻译”成相应的数字,这些数字依次打在手机九宫格的按键上,就能打出这个汉字。

“熟悉的字只用一个数字,而陌生的汉字需要的数字要多些,最长就是4个数字。”顾骄阳有些骄傲的总结着自己的一套办法。

虽然她的四肢不受支配,但她的嘴却格外灵活。

比如她可以用嘴叼住勺子,然后把水从一个碗“搬运”到另一个碗里,这个过程中,水一滴都不会洒。

因此,用嘴唇把字打出来,对于顾骄阳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9岁的顾娇阳在手机上建立了自己的微信群、QQ群,聊天累了,就用姐姐买来的笔含在嘴里玩游戏。

智能手机所有功能她都会

2014年,杨洁特意给顾骄阳买了一台三星的智能手机。

顾骄阳不再用上嘴唇来啄,而是改用下嘴唇打字。

她给自己的手机设置了4位数的密码,2007,这是她出生的年份。此外,还设置了复杂的“Z”字型手势密码,她用嘴唇来回划拉几下,手机就解锁了。

她开始独自研究智能手机里的一切玩法,下载音乐、电视剧、QQ和微信等。她还把自学到的这些“技能”全部教给妈妈。

顾骄阳给自己取了个网名叫“优雅”,“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好听”她说。而她最新的一次QQ说说是,“叫我女王,优雅是我”。

有时候,她也会在QQ说说上抱怨,“妈妈又不在家”,或者“天气不好,不能出去玩”。   平日里,杨洁不怎么使用QQ,也并不知道女儿曾在网上留下这么多心事。

当看到女儿曾悄悄写下“妈妈是个美人,岁月你别伤害她”的时候,杨洁的眼泪唰就掉下来了,她赶紧转过头,生怕女儿看见。

在杨洁看来,女儿格外懂事,她每天都会关注天气预报,然后通过微信告诉爸爸和妈妈,天气变冷了,要注意加衣,抑或要下雨,注意带伞等等。

提到自己的病,父亲总是难掩自责,此时顾骄阳会特别乖巧的对爸爸说,“爸爸,别担心,我12岁就能走路的。”



顾骄阳喜欢玩手机里一个叫“炫舞浪漫爱”的竞技游戏,这需要一支“触屏笔”,此前,家人们并不知道这种工具,就把一根筷子断成几截,顾骄阳就咬着一截筷子不停的点着屏幕,玩的不亦乐乎。

每当打赢一局游戏,她能高兴好久,但由于脑袋晃得厉害,她会觉得有些头晕。

不打游戏的时候,顾骄阳喜欢在手机上看综艺节目或是电视剧。

她最喜欢《快乐大本营》里的谢娜,“感觉自己的性格和她很像。”顾骄阳说,她还喜欢看喜剧,这能让自己开心一整天。

如果家里断网,顾骄阳就会很不开心,此时她的玩具就是一个钥匙扣。

其大小刚好可以套在她的手指上,每当手臂抽筋晃动时,钥匙扣上的小金属就会发出叮当脆响,顾骄阳喜欢听这样的声音。

当然,也有抽筋厉害的时候,这会导致她直接将钥匙扣甩飞,打着别人或者别的物品。

对于顾骄阳来说,她最喜欢的还是那只白色的大熊。

然而对于大熊来说,这一辈子可能只能孤独地躺在床上了,而无法得到小主人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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