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静入柏：郭闳这一关——历史的遗憾（35）_【只渡】

这种自古以来的权力获利思想，导致很多完全可以公事公办的事情，在潜规则里也变得若明若暗起来。这个潜规则的核心就是在任何一个环节都必得要有所表示，否则便让把关人若有所失。...

冬季的时候，西羌先零部落、沈氐部落以及其他部落，攻击并州（陕西省）、凉州（甘肃省）。西羌保安司令官段颎，带着志愿军进行讨伐。但是讨伐的时候，凉州刺史郭闳为分享段颎的功劳，故意阻挠，使段颎的部队处处受阻，无法前进，志愿兵在战场上羁留太久，思念亲人，一哄而散，这次讨伐只好无功而返（据说这是段颎生平唯一没有获胜的战役）。自然，郭闳将所有罪过都推到了段颎头上，把自己身上的灰尘拍得一干二净。于是段颎被召回洛阳，囚入监狱，判处苦工，交付左苦工营服役。西羌势力遂不复可挡，攻城掠寨，羌族势力再度旺盛，让东汉大伤脑筋。

本来是两股力量合在一起做加法的，到头来反倒成了减法。根子就在于相互制肘。也就是说，如果段颎别那么书生气，庸俗一点，跟郭闳说好，留下买路钱，有福同享，有利共沾，也许志愿军就完全可以通行无阻了。

在阿克顿看来：权力本身天然就具有腐蚀作用。当权力可以获利的时候，在很多人那里也许面临的都是诱惑。郭闳得天独厚，可以因为地理优势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人一把，敲人一笔，而且名将段颎注定只会胜利不会失败，而这样的胜利背后明显有着朝廷升官发财的大好处，郭闳为之动心了。郭闳的砝码就是在凉州地面上他说了算，而段颎说了不算。你不给我甜头，我就给你苦头。

可惜的是这种吃拿卡要的结局是战争的失败，大局的付出，国家的牺牲。

还别说郭闳了，有很多权力甚至是极不起眼的，但是也有人可以从中榨出油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说的就是那些只有微权力的人。

比起王公贵族，狱卒自然是卑微的，但却让叱咤风云的周勃最后也不得不发出感叹。大汉朝的开国功臣、三朝元老周勃被指控谋反而入狱的时候，真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让看守他的狱卒好好凌辱、戏弄了一番，让周勃在牢狱里气得吐血也没有办法。无奈之下，将军也不得不低三下四起来，竟然用千金贿赂贪婪的狱吏。狱吏这才改变了看守的态度，并且在文案背面写字提示他“请让公主为你作证”。公主, 是孝文帝的女儿, 周勃的儿媳，所以狱吏教他请公主出面作证。最后终于说动太后派使节持着皇帝的符节释放了绛侯, 恢复了他的爵位和封邑。周勃出狱后说: “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周勃的慨叹说明，小鬼自有小鬼的用处，关键的时候比起大鬼还要厉害许多。

只要过此路,留下买路财。看起来是一种强盗逻辑，但这种设障往往都会假冠冕堂皇之名，绝不是公开的勒索（公开勒索也有，但那是低水平的），一定会让你拿不到把柄，绝不可能说是因为你没给我好处的缘故。这就让你一拳打在棉花堆里，有劲也使不出。也就是说，这种设障和阻挠如果捅开了，就是上峰也拿他没辙。制度都是朝廷规定的，你如果责罚我，那就意味着让我放弃职责。

这种自古以来的权力获利思想，导致很多完全可以公事公办的事情，在潜规则里也变得若明若暗起来。这个潜规则的核心就是在任何一个环节都必得要有所表示，否则便让把关人若有所失。

处理此类问题，重要的是要大刀阔斧地减少办事环节，精简关卡和守关人。如果在当时，赋予段颎在战时的权力，有权指派地方官员配合自己，也许郭闳就不敢心存幻想了。同时，在有可能出现雁过拔毛的环节，实行阳光机制，辅之以惩戒（尤其是对那种影响国家利益的人），这样的历史病兴许就会少犯或者不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