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岁寒，冬至

冬至为十一月中，“至”是极致的意思，冬藏之气至此而极。。。...

文｜ 图｜潘延风

阳历总是比农历跑得快，农历十一月，阳历已经是十二月底，到了年脚边上了。

冬至为十一月中，“至”是极致的意思，冬藏之气至此而极。古人认为“阴极之至，阳气始生”，冬至是阴阳转化的关键节气，是节气循环的开始。按周代历法，新年是从冬至开始的。《后汉书》中有这样的记载：“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这天，朝廷要放假休息，军队待命，边塞闭关，商旅停业，亲朋各以美食相赠，相互拜访，欢乐地过一个“安身静体”的节日。

到了唐代，每逢冬至，百官朝贺，皇帝也不上班了，民间歇市三日，车马喧嚷，街巷拥挤，行人往来不绝，颇有节庆气氛。

到了明清，冬至依旧长盛不衰，皇帝亲自举行祭天，百官朝贺。据记载：“百官贺冬毕，吉服三日，具红笺互拜，朱衣交于衡，一如元旦。”

过去冬至，天子要率三公九卿迎岁，在民间，老百姓也要上坟祭祖。祭祖前，先摆上案桌，布好酒菜，筷子插在碗的上面，然后烧纸钱，跪拜。

过去，冬至也是聘订塾师的日子。从此，顽童开始受管束、上规矩。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已经上学的孩子，冬至要隆重地宴请先生。私塾先生要给学生放假，商店、工场也要放假，民间有“冬至大如年，先生不放不给钱；冬至大如年，东家不放不歇年。”

在习俗上，过了冬至就算长了一岁，一家人要围在一起吃冬至夜饭。中国人爱吃，凡过一节必有一吃。冬至吃啥，各地有各地的风俗，大体上分，北方人吃馄饨，南方吃汤圆。有谚云：“冬至馄饨夏至面”馄饨像元宝,又像耳朵，与“浑沌”谐音，有糊涂不开窍的意思。冬至吃了馄饨，会让人变得明白聪明，并且不会冻耳朵。更多的地方兴吃饺子，有“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的民谣。在我看来，饺子馄饨都差不多，只不过换换花样罢了。林则徐在翰林院做过编修，在北京家住虎坊桥，年年过冬至，都在日记上记着“夜搓丸”。搓丸就是做汤圆，是福建一带人过冬至的习俗。汤圆有团圆的象征，是一种古老风俗遗韵。

多年前，我从老家孤身来到长安城，刚开始的几年里，工作压力，生活不适，情感失落，形单影只。记得那一年，冬天来的特别早，十一月初，天就下雪了。冬至那天，天阴沉沉的，下午五点不到，天就暗了下来，下班时，天早已黑定了。走出办公楼，寒风瑟瑟，路上行人个个行色匆匆。我孤身一人，不知所往。向大门口走了几步，觉得风大，天冷，没有好去处，折身回学校学生食堂吃饭。走了几步，又觉得今天冬至，一个人也要好好过。转身欲出，又顿觉兴趣全无。正踌躇着，寒风中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是单位一位女同事。“吃了没？”她问，我说：“没呢！”“走！今天冬至，我请你吃饭，咱们一起过节。” 她说。跟着她我们一起出了校门。她是女儿学习好，大学毕业后又去了法国；丈夫工作忙，出差在外地，没赶得上回来。

我俩没走远，在傍边的一家小饭馆坐下。老板娘我们都认识，人也长得好，很热情，说话一句一个笑。饭馆的客人不多，灯光昏暗，不觉怎么冷清，倒有一种节日夜晚里那种温馨甜蜜的味道。我们要了四个小菜，一人一盘饺子，她说：“今天冬至，吃饺子，冬天不冷，不冻耳朵。”我们好像喝了酒，好像还说了句：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喝了没喝，喝了什么酒？我已记不清了，但那晚的情景多少年来，每逢冬至依然历历在目，那感觉，很美，有一种暖意。

冬至后到来年春分前，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期。冬日里，天气阴霾，风雪难耐，人们盼望着春天快快地到来，各地有数九的习俗。过去有一种《九九消寒图》。最简单的一种是：横竖交叉各画十条线，成为九九八十一个方格，方格中画一个铜钱状，把每天天气按照“上点天阴下点晴，左风右雨雪当中”,画在铜钱中，每天抹画一格，冬尽画成。

有一种雅图，画素梅一枝，梅花有八十一瓣，自冬至日起，每天填一瓣，都染完以后，则九九尽，春天临，已经是早春二月了。填梅花有讲究，如果是睛天，填下面一半，阴天呢，填上面，乱风填左边，下雨填右边，雪天就填中间。女孩子们填花不用毛笔，用梳妆时随手抹点胭脂。人们在填图抹画中，数着日子。梅花就变成了轻暖明媚的春杏，这种由梅而杏，由冬而春，就这样诗意地打发掉寂寞难耐的漫漫长冬。

最雅致的是作九体对联，如上联为：柔柳轻盈香茗贺春临，下联是：幽柏玲珑浓荫送秋残。上联写有：春泉垂春柳春染春美，下联对以：秋院挂秋柿秋送秋香。每联九字，每字九画，每天一幅在上下联各填一笔，冬尽联成，称为“九九消寒迎春联”。

最热闹的要算是文人们自己的“九九消寒会”。他们集合九人，从冬至日起，每九天，轮流由一人做东举行酒会。酒会上高谈阔论，赋诗作画，斗酒畅饮，以解寒夜的萧瑟和寂寞。

古人之所以对冬至如此重视，是因为冬至这天，白昼最短，黑夜最长，阴森的寒气已经到达极盛顶点。然而，不管朔风寒流如何肆虐，冻夜如何漫长难熬，“冬至一阳生”，从冬至起，白天就一天一天长起来，透过阴霾的冻云看到春天正在走近的身影。

《淮南子》上说：“去日冬至四十六日而立春。”

春天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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