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山丨薄暮时分,罗生门下

 

芥川龙之介是一个很敏感的作家,他总是习惯于沉默的观察着生活,又用万钧之力狠狠的将生活中披着真善美外衣的丑恶奋力击碎。...



《罗生门》

罗生门上,大片大片的乌鸦飞过,黑魆魆的,遮天蔽日。总想起芥川重重栽在地板上,只有三十五岁的面庞因服毒而骇人的扭曲发紫,张大的嘴巴好似还在不知疲惫的倾诉着人性的黑暗所在……

他终究还是自杀身亡,像是罗生门里无数无处可去的尸体,满载孤独和绝望离开。

芥川龙之介是一个很敏感的作家,他总是习惯于沉默地观察着生活,又用万钧之力狠狠的将生活中披着真善美外衣的丑恶奋力击碎。

书中几乎无处不充斥着日式特有的阴森压抑与对人性失望透顶的厌世情结,密密麻麻,绵绵不断,疯狂的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人束缚的像到了毫无阳光的绝境。大概芥川龙之介是带着同样病态的心理去写《罗生门》里同样病态的现实。从连年天灾,强人横行的京都到鬼魅充斥,尸首遍野的罗生门,他本就竭尽全力在人间造就一处处地狱般的险境,似真似假,亦梦亦幻。
《罗生门》的结尾处,故事出现了戏剧性的巨大转折,在罗生门里躲雨的家将没能坚守道义,抢了老太婆的衣服做了强盗。内心一直涌动的恶终于在这三千五百字短篇的结尾处被推上了高潮。果然,善恶就在一瞬间,人性这一母题被揭示的淋漓尽致。读者读来不免觉得残忍和失望,罗生门,果然是死亡的绝境,死去的不是肉体,便是精神。这哪里是躲雨的去处,这分明是走向善良的尽头,这分明埋葬仁慈的绝境,这分明是不是去处的去处!

读《罗生门》,总觉得淅淅沥沥的秋雨落不完,你裹紧衣鹑百结的单衫,总觉得哪个屋檐下藏了一双鹘突眼睛。可是芥川马上就捧出来一杯热茶,白雾腾起来幸福地迷了你的眼。《杜子春》就是这么一杯热茶,题名就让人想起骀荡的东风。芥川学养深厚,这一篇其实是对唐传奇《玄怪录》的改写。
原作里,潦倒的杜子春欲从仙翁修道,几经考验,最终却因为儿子死后没忍住的痛呼,而丧失了成仙的机会。仙翁不无惋惜地责备他:“吾子之心,喜怒哀惧恶欲,皆能忘也。所未臻者,爱而已。” 而他本人也羞愧不已。

我相信,年轻的芥川读到这里时,一定皱了皱眉,于是,故事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杜子春的终极考验是父母。父母早已被打入畜生道,投胎为马。阎罗王对他们施以酷刑,只要杜子春保持沉默便能通过考验。快要结束的时候,母亲痛苦地呻吟着:“我们怎么样都没事的,只要你能幸福。”

杜子春没有让读者失望,或者说,没有让人性失望。他抱起了濒死老马的脖子,颤声喊出了“娘”。

结局是不出所料的大团圆。

仙翁告诉他:“你若还沉默的话,我当即会要了你的性命。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不过我在泰山南麓有一间房屋,我欲将房屋和田地赠送给你,现在这个时节,正是桃花盛开呢!”

读到这里,实在要合上书,快乐一会儿。桃花仿佛开进了人心里。我们有时会抱怨自己只是凡人,可是生为凡人,何其有幸啊。我们可以去爱,即使狼狈甚至卑微;我们可以被爱,也许满足也许苦恼。但是,我们知道了人的身体、语言甚至眼神,可以和血一样温暖。在人间已是巅,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

芥川写完这个故事,会不会也笑着看看窗外?正是桃花盛开呢!
文/本报记者 程小艺 韩雨锦


图片来源于网络

(编辑 姚雪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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