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燕婷｜这个春节窗外很冷灵魂很暖

这个春节没去避年，躲在山区陪家人。把客家娘酒温上，一心一意一地喝，灵魂也渐渐地暖了。原来独处才是最好的休息。...



这个春节没去避年，躲在山区陪家人。每天除了冲茶递水做侍应，洗碗刷锅做小工，最大的牵挂是正在欧洲游走的爱美丽。



她年廿七就飞了，年廿八我只好跟她爹携手洗邋遢，除了吸尘拖地晒地毡，重大工程就是把快递家具留下的包装箱木条用电锯开了，两头裁尖，在屋角凹位空调下的地方做了个篱笆房，剩下的对开打进土豆苗边上，防止狗狗踩踏。

通常这类环保创意是由我出设计图纸，她爹摸索践行，取长补短，效果还是可以的。人类资源不浪费是休班的我当下最大的成就感。

另外，为省掉爬高料理之难，灵机一动，把门柱两边的五时花换成一对小枫树。等它们长大以后再挪走，相信那是几年以后的事了。省地省料省力，以后院子还多两棵红叶，想想都是美好。



年廿九，已有大地回春的感觉。一大早，61街有个邻居大姐路过后院的街心花园，远远见到草坡下我家菜地几丛绿茸茸的东西，激动地跑下来，隔着一片龟背竹，指着琵琶树下的它们说：“你们种的是茴香吗？”

我说不知道，朋友从北方寄来的种子，什么都撒了一点进去，两天前才突然冒出来的，正想找专家鉴定，专家就来了。

她说去西宁旅行时吃过，印象很深刻，在回程的火车上，正好邻座带着8棵小苗，她要了两棵，种在园子里，很珍惜。

“你能挖两棵给我回去比对一下吗？”

我理解这种轻率的要求，因为住进来的都是植物控，我有时也不知深浅地开口问人要一些花花草草。

挖了两棵给她，顺手掰了一点尾巴嗅了嗅，有一种在五香蚕豆里闻到的味道，好香！未等她比对，我已肯定这就是传说中的茴香菜。



中午马上采两棵炒麻辣川肠，好吃到无朋友！

可能很多南方人都没吃过，它有点像芹菜那样，身上有独一无二的奇香，用来炒腊味最正，据说北方人喜欢拿它拌肉做包子或饺子馅。

种在茴香菜旁边的青萝卜有点水土不服，营养不良长不大，切成条蘸豆瓣酱，生吃脆口辣，熟吃软绵绵，因为高温消解了它生前芥茉一样的味道，变得萝卜不像萝卜，样子还那个丑，同事看图后说：“你的青萝卜真有个性，还横着长……”

唉呀呀，物似主人型，不走寻常路，怪谁呢。



年三十，表哥做的年夜饭，木瓜浸鸡，杨桃海参花胶汤，羊肉煲……除了肉不能自割，海鲜不能自养，所有水果青菜萝卜姜葱蒜配料均为自产，我只负责咸亨酒店太雕十六。好酒！

这夜，平日宁静的翠岭狮岭马岭简直像钢锯岭，夜空中烟花璀璨，此起彼落，经久不息，挨近子时，更是万箭齐发，炮竹齐鸣，间或流弹呼啸掠过，狗房四宝瑟瑟发抖，最后连灯下默默装红包的童鞋也hold 不住了。

初一，以为很冻，穿件大皮草去教堂为包括朋友圈在内的所有亲友祈福。有幸被拣选上祭台领祷，虽然一上去就掉了眼镜，但还是顺利完成修女给的圣洁任务，为世界和平，国富民安及个人所需祈祷，主恩溢杯！弥撒结束后，神父守在圣殿门口给每人发一个红包，里面除了一张钞票还有一张祝福辞，我带回山中，与去年在石室收到的主教红包放在一起。



晚餐回请表哥一家，她妈妈和我妈妈两姐妹，还有妹妹一家，共十个人，林下参母鸡汤，滩枣公鸡锅，北极甜虾，权记牛腩萝卜……简单而温暖。饭后男生们在院子放烟花时，我戴上手套，用酵素迅速洗完一大堆锅碗瓢盆和杯具后，冲一壶古树螃蟹脚，点一炉沉香，泡一点崖柏，拿着手机和也是拿着手机的大家聊大天，话题从草根攀到古树，从艾叶炒蛋讲到酵素制作，夜渐深，表哥家走了，妹妹家也安置睡下了，院子草地四溅的烟花炮竹残骸也被我一一捡净，天开始下雨了。

窗外很冷，把加了姜汁的客家娘酒温上，一个人静静地，一心一意一地喝，灵魂也渐渐地暖了。

独处才是最好的休息。



初二，忙里忙外，有空看微信时，爱美丽已从法国飞到意大利。忽略起飞前的留言，真是对不起。看相中呈现所邂逅的各种温馨，刹那放心了，感谢赞美主，让漂在外面的她春节不孤单。



我家的杨桃只结了一个，表哥家的却大丰收，我鸟口抢食，果断上树摘掉那些熟得要滴汁的大果子，回家用冰糖专注地做了一锅杨桃酱，熬两小时未成糊，味好不怕卖相丑，加入姜汁更正斗。

初三，小姑一家来，话题是爱美丽什么时候才肯嫁，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然后苏星夫妇，钟生钟太光临玫瑰寒社……我的强项自然是下午茶，手冲一壶香茅柠檬黄姜罗汉果，一壶黄澄澄的百香果，包括玫瑰全部材料都是鲜采，这就深深刺激了城里人。还给男士们泡了一壶低调的新会陈皮配大益普洱……说起苏星老师在天河堂的巨幅壁画，钟生自诉他家祖上也是基督徒，原来他是大教育家钟鲁斋先生的孙子！相信主已经加磁了我，让我最近所到之处或呆在家里，也有兄弟姐妹或他们的近人出现在磁场里……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道理的。



说来就来，这边喝着茶，微信里，艺大同学高承亮在美国西洛杉矶教堂受洗重生的现场照片发了过来，从此同学变姐妹，差点泪奔！这可是大事啊！前年她在同学群与我探讨过天主是否存在，观点仍有保留，今日蒙恩，为她的改变感动! 哈利路亚! 祝福承亮姐妹! 愿主与我们同在。



初四，去婆家拜年，婆婆的孙子生了个儿子，差点结婚酒与满月酒一起摆，遇到一堆小的又带着一堆更小的，才觉光阴老去，眼角下垂……

赶回半岛，接回随表哥家参加半岛40人开年饭的妈妈。她挺开心的，只是腿痛睡不着，让她到按摩机上加热按了半小时，又摸黑到院子里找来大桶和艾粉，装满热水提到房间服侍她泡脚，果然奏效，耶耶！

初五，表哥表嫂去了广州，他妈由半岛系统自动接管。他妈就是我妈的亲妹。老姐俩闹磕我一旁侍茶，自家人也不偷懒，因为茶妹的活儿已化为本能，一有人来，我就条件反射站到茶台后，煮水温杯烹茶侍饮一个环节不能少，突然觉得腰疼，不是昨晚那桶泡脚水弄的吧……哎呀呀，我宁愿上楼写大字，然后看了一部《弗里达》，一个才华横溢的女画家，一个爱喝龙舌兰爱讲脏话的狂野女人，一朵从伤口开出来的奇葩。



初六，正在床上艾炙，四宝狂叫，接着听到保安按门铃，说有客到，下来给他派了红包，不到五分钟，侄女的车就进来了。小两口带着一对儿女，温馨可爱，喜欢叫我美女妗婆的侄孙，每次见面都求他们亲我一下。见兄妹俩小小年纪就懂得自我克制为一个iPad谦让，一高兴，把爱美丽送我的iPad送给了哥哥，这样兄妹俩就可以人手一个啦。侄女不让，我说我最近在做物质减法精神加法，尤其是电子产品，不用它一眨眼就是垃圾，给用得着的孩子，才是最大的珍惜。

明天初七人日，估计大塞车，回程的亲们早点打算哈，祝一路平安，开工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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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邓燕婷，作家，媒体人。曾任羊城晚报.新闻周刊采访部主任、深圳青年杂志社采访部主任、深圳晚报首席记者，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出租爸爸》（同名电影正在拍摄；以它改编的电视剧《我爱男保姆》已播出）、《猫看见》、《第十九洞》、《请你抚摸我》、《禁止拥抱》、《为爱分手》；散文集《散珠儿》；长篇纪实文集《绝对真实——邓燕婷采访手记》；散文《欧洲札记》获全国晚报副刊作品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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