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 半夏

半夏止咳，化痰。x0a二十年了，一直如此。...

这一天对于半夏来说，也该如此，也不该如此。半夏是怎么得罪民兵队长的，他也是不知道。反正从哪一天开始，半夏后悔了。

那天，半夏忙完了，蹲在村部的大门外，那里阳光很好。大冬天的是晒太阳的好时候。队长是怎么一个趔趄，差一点儿摔倒，半夏也不知情。队长直起腰来，盯着半夏，眼珠子快要把眼眶撑破。半夏想去扶队长一把，但队长走了，丢下一句话，土匪！

这句话在别人的耳里听起来，也没有什么。但半夏听了，身体一时间出了许多的汗。

半夏确实当过土匪，就当了半天。枪还没摸过，山寨就让人民解放军攻破了。半夏算是自新的人员。其实就在演武村，哪个男人没有上过山，要算起来，还是半夏上山的时间最短。

半夏思前想后，他是怎么得罪了队长呢？半夏想了半天，总算有些名目，是不是缘于半夏身边那条狗。那条狗与半夏一样，一直坐在村部的大门外，前脚支着，后脚坐在尾巴上面。与半夏一样享受，很享受阳光的样子。这可是在大冬天，对于演武村来说，狗的归宿已经有了定数，大都成为冬补的美食。半夏想到这儿，他的心思又是乱了。队长是挖苦他呢，还是针对那条狗！

半夏想归想，最终如何也由不得半夏。一个人的想法，有时候反而让自己心慌。那个夜晚，演武村的雪越来越厚。半夏选择这样的夜晚上山了。这时候上山，他能做些什么，他还能像上回上山那般，有个目的吗。其实那次上山，也是没有目的。与这次上山只是时间不同而已。那次上山是半夏，一个夏天才过了一半。山寨主问他，叫什么名啊，为何到山寨来？山寨主是藏在屏风背后，半夏听了，以为问他是什么时候，他忙接着说是半夏啦。他就成为半夏了。其实半夏一直就没看清山寨主的面孔。山寨主是谁，只有村里人说了算。就如同当时，半夏成为自新人员时，他也没在山寨里，那时候，他还在山里挖草药。

半夏一个人上到山寨里，山寨已破损，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山寨了。寒风透骨。半夏非常念想阳光，或是火炉。要是这时候，有个火炉就好啦。但是没有，怎么能有火炉呢，半夏已经上山为匪。一个人悄悄地上山为匪。半夏为自己的勇敢精明而胆大起来。他甚至设想把山寨再整修一番，特别是对那些破损的旧木房子，半夏是用尽了心思。要是这些旧房子能派上用场，那他半夏就不必到山下去搞推销，也不必去搞摊派。反正他上山，也没有什么目的。

也该是半夏的匪龄出问题，有的人当了一辈子的土匪，或是当了几辈子的土匪都没有人管。而他只当了半天，却与土匪挂上一辈子。上回，他确确实实当了半天的土匪就下山了。这回的运气好些，只当了一天一夜，肚子还空着。还没想着如何去抢一些食物，他就让队长带着民兵围困在山寨里。

山寨松明火通明。村里的民兵荷枪实弹，如临大敌。队长拿着唱戏用的土话筒对半夏喊话：快举手投降，与人民为敌，最终的归宿就是死路一条。

半夏倒也是听话，他此次上山，确实想过当土匪的日子。山寨让一窝端的时候，半夏算是漏网之鱼。那一干的土匪收网的时候，半夏偶然听到了两个老土匪的对话。一匪说，唉，可是亏了这山寨。另一匪接话说，也是。只是往后，谁也不知道山寨主了。一匪说，亏得不是山寨，是山寨主。另一匪说，山寨下面埋着的金银财宝也是亏，往后没有人知道这事。一匪说，山寨主自己知道。有人举着枪想射击了。队长忙暗示想开枪的人。别射击！

想开枪的人不解，还是把子弹射出去。一声不是太响的枪响。半夏没有应声倒地。队长把枪管往天空托了上去。子弹往天空射走了。半夏出于感激，他慢慢地从山寨的高台上走了下来。

等到半夏走到队长跟前，半夏已经想好了如何感激队长的话，只是半夏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队长就一把将枪顶在半夏的后背，过后半夏就倒在地里去，死了。村人们以为半夏死里逃生了，一个人还想着当土匪的日子，能不死是幸运的。到了最后，还是死了。只是多走了几步的路而已。这几步路，半夏走得很艰难。村里人都是看见了。

村里的宗长问队长，已经放了他二十几年了，怎么还是不放过他呢？

队长刚开始不回答，只是扳着脸。宗长问了多次，队长才说，不是他不放过他，而是枪这东西不能放过他。

队长拍了拍他身上挂着的短枪。

队长一直挂着那把短枪，就是后来，队长不能带枪了，他还是挂着一个空空的枪套子。认识队长的前辈都说，队长这人好枪，就是很小的时候，也挂着一把木头制成的假枪。

又过了二十年，山寨变成了乡村旅游区，山寨的旧房子也发挥了作用，许多人都在山寨里过夜，想探求山寨的财宝。直到有一个乡里人说了半夏的故事，旅游区的领导又生一念，在山寨的门道上显眼地挂出：这是击毙最后一个土匪的地方。

队长那时候已经很老了，上山看了这条标语，按理应该高兴，他是击毙最后一个土匪的功臣，县上还特地给他制了一块奖牌。

可是队长却说，错啦！，错啦！

人们自然不知道错在哪儿。看着队长孤老的身影，都相信是队长老糊涂了。

其实队长没有糊涂。就在队长下山过后不久，演武村的山寨突然爆炸了。还好没有炸到游客。一山寨的石头，瓦片，旧木料炸得四分五裂的，还有好些的瓷器碎片和金银残片。演武村的人们都听到这爆炸声响，他们上过山的人都知道是什么爆炸了。

只有半夏不知道。半夏不知道这山寨里竟然埋着他不知道的东西。

队长听到这声爆炸，刚好路过一道田埂，他一趔趄就栽到田里。那时候，他却看见了一棵半夏，叶子好肥厚，花葶很高。队长鼻子一吹，身子就软下来，软在田地里。

十指柔

一文，一隅，随心所欲。有酒，有肉，有故事。

本文摘自阿布散文：

阿布，善文好物，是版主的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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