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男

这是大自然的泪水，也是你的泪水。你和大自然一样见证着一切，聆听着一切。谢谢你。...

眼前的这位男人，就像是一棵大树般，已完全没了人的特征，但他还会说话，用他这仅剩的功能对我讲述着他的故事。我能看到哦，就在你旁边，有个青虫怪，不过别担心，它不会伤害你，我抓着它的脖子呢。

我还是经常去那棵树那儿，它已经被砍了，连树桩都没剩下。我将一堆灰色的石头堆在那，证明这是它的位置，没人可占据，能记得他曾经存在的估计只剩我了。有个黑色的石头怪也喜欢来这里，它就在这陪着我，我们似乎成了无言的朋友。没有话语，各做各的事，没有交流，却互相伴着。我常常看到他跳到众多石头顶端，晒着太阳，还会发出嘻嘻的笑声。它有时会滚到我的脚边，我轻轻地踢远，它再滚回来，我再踢出去，就这样来回，我们从没有厌烦这无聊的游戏。

我觉得我的生命静止了。静的如一滩死水，不过我并不希望谁拿起棍子，搅动这水，我一丝水花都不愿溅起。但是，即使是死人，都无法断了与这世上的联系。一个善良的女人发现了我，她来我这陪我聊天，给我讲她遇到的搞笑的事。她将我讲的那些所看到的当做故事听，你也是这样的吧。大家都是这样的，只相信眼睛，只相信自己。我并没打算骗她，也没有刻意掩饰，刻意解释什么，只是避免在和她在一起时与那些她看不见的东西说话。

“你喜欢踢脚啊，是你的习惯吗？”她有天这样问我。我说我在和石头玩，它滚来，我踢开。然后她哈哈的大笑起来，以为这是我的幽默。我没解释什么。有一天，我们在河边走。然后我突然跳了下去。她呆立在岸边，看着我的动作。

我看到一只猫掉在河里，我将猫救了上来。而她却是无比茫然的看着我。我明白了，我救的不是猫，只是另一个世界的长的像猫一样的妖怪而已。我说将事实说了一遍，她带着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害怕。不过她继续来找我，虽然我偶尔还会有奇怪的举动。

“当你和所有人都一样时，你有没有想过是自己出问题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她说的话。她将绿色的药膏涂在我的眼上，凉凉的，就像薄荷般，接着便是灼烧的痛。我捂着眼睛，听到她在旁边慌乱的叫喊，对我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其实除了痛外，没什么可对不起的，这双眼不要也罢。

她说她是在一个医生那求来的药，她说她只想帮我，却没想到这药使我失去了双眼。我并不难受我的眼。她离开了，说是因为愧疚，觉得没脸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过我眼睛已经瞎了，已经无法在注视她，她永远都不会再感受到我的目光。我在想我做错了什么？失去眼睛，失去一个人。不过石头还在，我还能听到它晒太阳时的嘻嘻笑声。

我曾听说过一句话说，死，不是停止了呼吸，而是没有一个人记得你。当所有人忘记你时，便是真正的死亡。我想我已经死了吧。

男人说完便笑了。

他说他想流泪，却再也流不出泪来。

我还知道你，也会一直记得你，直到我停止呼吸。我将叶子上的露水滴在他的眼角。“这是大自然的泪水，也是你的泪水。你和大自然一样见证着一切，聆听着一切。谢谢你。”我从那一堆石头中捡起一块石头，继续向前走去。

编辑：寒玥梦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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