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扩小说:王麦囤宰狗

王新扩，男，70后农民。农闲爱写小小说，作品散见《百花园》、《羊城晚报》、《小小说大世界》、《河南日报农村版...





王新扩，男，70后农民。农闲爱写小小说，作品散见《百花园》、《羊城晚报》、《小小说大世界》、《河南日报农村版》、《散文选刊原创版》、《深圳特区报》、《大河文学》等。

在外打工的王麦囤，已两年多没回家了。他这趟回家，是厂长特批的带薪假，假期一个月。

火车上，麦囤连个盹也不敢打。他恐怕自己一个迷糊醒来，火车开过了站。

麦囤想家呀！他想家中双目失明的老娘；想两年多来，为自己守活寡的媳妇；也想在外地念大学的一双儿女。

坐两昼夜的普快，麦囤下了火车已晚8点许，转上末班汽车快9点了。眼看再熬仨钟头就到家了，可刚坐上车，困极了的麦囤很快进入了梦乡。梦里，麦囤见自己媳妇，身着蝉衣，侧卧在床，全身凹凸有形，风韵不减当年……

“老乡，醒醒，王岗到了！”麦囤被司机从梦中叫醒。

王岗村的夜色已深。麦囤刚踏进村口，一股久违的味道便扑鼻而来，那是麦田里麦苗散发出的阵阵清香，是家特有的味道。

“终于到家了，老婆我回来了！”麦囤自言着，兴奋不已。

村头一条狗先觉察到了麦囤，汪汪叫了几声。闻声，麦囤就蹑手蹑脚地走。他不想惊动街坊邻居，哪怕是谁家的一条狗。

麦囤家靠近大街，主房是四间瓦房，偏房都是平房。按说，娘该住主房的上间，可考虑到娘双目失眠，麦囤就让娘住进了与厕所仅一墙之隔西偏房。那样她老人家上趟厕所方便些。娘住的屋后是村里的中心大街。一根电线杆紧挨着娘的屋。以前，钥匙忘家里时，麦囤常爬这根电线杆，翻房进院去取。

这次回家，麦囤没事先往家里打电话。他想再爬一次电线杆，给家人一个惊喜。麦囤想着，心里便美滋滋地，不觉加快了脚步。

就在此刻，家中的麦囤娘又听到屋顶上那熟悉的动静和几声似猫非猫的叫声。她喃喃自语着:“麦囤该回来了，麦囤该回来了……”

夜幕下，麦囤悄悄来到娘的屋后，正欲爬那根电线杆时，黑暗中突然窜出一条大狗，扑向他。麦囤吓得扔下行李撒腿就跑。

“是囤儿回来了吗？囤儿――”娘的话音很急，有些哆嗦。“囤儿――”娘一直喊。

跑了一阵，麦囤就地摸了块砖头砸向那条狗。隐约间，麦囤看见那狗叫唤着随了一个人影而去。

“娘，是我，囤儿。”麦囤忙回应娘的话。

“你咋瞎黑夜眼里回来了？”麦囤媳妇披头散发，趿拉着鞋，拉开街门就问。

“这不刚下车吗？”麦囤说着把行李丢给媳妇，径直走进娘的屋。

“囤儿，那，那狗咬住你没有？”娘问着，一双手颤抖着在麦囤身上摸了个遍。

“没有，娘，没事。”麦囤安慰着娘，扶其坐下。

“谁家的狗恁凶？”麦囤问娘。

“娘也不知道，反正夜里隔三差五的那狗常卧在娘的屋后。街上一有动静，它就狂叫一阵子。”娘说。

那夜，麦囤跟娘说些宽心的话后，就劝娘早点歇息了。

麦囤回家的这段时间，生活过的有滋有味。

很快，再过一个礼拜，麦囤的假期就满了。这天上午，麦囤媳妇赶集去了。娘把麦囤叫到屋里。

“麦囤呀，你走这两年，咋不回来几趟哩？”娘心事重重地问。

“俺不是想多挣些钱，供孩子上大学吗？”麦囤说。

“不管你心里咋想，娘要给你说几句话。”麦囤娘用拐棍敲打着地面说：“从去年这时开始，娘常在深更半夜里，听到有啥东西爬电线杆，翻房顶进院子，那东西的叫声有时像猫叫唤，有时像人学猫叫唤……”
听着娘的话，麦囤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可他还是笑着安慰娘：“娘呀，那就是猫。以前，我在家时，也经常听到有猫顺着电线杆，翻进院子逮老鼠呢。”

娘俩说话间，麦囤媳妇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条大黑狗，摇头摆尾的。

“这谁家的狗？”麦囤问媳妇。

“不知道谁家的，去去去。”媳妇说着拿扫把将狗赶了出去。

三天后，麦囤从狗市上买回一条大黑狗。媳妇见了觉得奇怪，问麦囤：“你弄条狗干啥？”

“宰了吃肉，再过几天，我要回厂里了，咱家改善一下生活。”麦囤说罢拿出一把尖刀，绕到娘的屋后，在电线杆上狠狠地磨起来。

麦囤使劲挥动着刀子，满脸涨地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得似蠕动的蚯蚓。那刀与线杆的摩擦沙沙作响，而且火星四溅。一些街坊睹景围了上来。有人笑问：“麦囤，你使恁大力气磨刀，要杀猪吗？”

麦囤停手，长吁一口气说：“宰条狗，大家有空都来俺家吃肉呀！”麦囤说完，返回院里拖出那条大黑狗，极其麻利地将其捆在电线杆上。别人杀狗多是将其口和四肢捆住，头朝下吊起来。可麦囤却将狗头朝上立起，并用毛巾把狗嘴堵上去杀。 就在众人瞅着狗正纳闷时，麦囤已把手中的尖刀猛地刺进了狗的心脏。顷刻，一股热腥的狗血喷射出来。见状，正拿盆接狗血的麦囤媳妇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围观的人群一阵唏嘘。旁边几条乱叫的狗也吓得夹尾而逃……

吃罢狗肉，麦囤又带媳妇进了趟城，破例给她买了套18K金的首饰，还买了部女款手机。

麦囤回厂两个月后的一个夜晚，他的手机再次响起。媳妇缠绵的声音嘤嘤入耳：“囤儿，咱娘比以前胖了，俩孩儿又往家里打电话了，地里庄稼也喜人，你在外照顾好自己，俺想你了……”

一行热泪顺着麦囤的鼻翼流下。

（发《百花园》2015.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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