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何处远行

微博世界里是自在真我，身边环绕的却是加班、泡面和公交，两重世界，竟然如此和谐交叠在一起。...

“努力去做喜欢的事吧，趁繁花还未开至荼蘼，趁现在还年轻，还可以走很长的路，趁世界还不那么拥挤，趁飞机还没有起飞，趁现在自己的双手还能拥抱彼此，趁我们还有呼吸。”

苏晴写完这段话，从网站上找了九张拍摄的风景照片传上微博，都是春光艳丽、花草相簇的类型，她吸了口泡面，选择点击，文字和图片一齐随着畅通的网络通道呈现在公共页面上，从关注者的屏幕上钻出来。

微博显示发送成功于晚上9：42。苏晴匆匆扒完最后一口已经凉掉的面，再把老大临走前交待的数据汇总整理好，这才关掉电脑。她伸了个懒腰，迅速穿好大衣下楼：从公司最近站牌到家的公交车10点就停运了。

还好，赶上了最后一班车。车内空荡荡，除了她，车厢后面坐着个昏昏欲睡的年轻人，头随着公交车颠簸不住地点；一个中年男人在左侧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幽幽光线将他的脸照得惨白；还有另一侧的女人戴着耳机，眼睛转向车外一动不动，像是凝固的雕塑对车内漠不关心。

苏晴是第4名乘客，她选了前排一个空位，刻意与别人保持距离，每个人都拥有独立的空间和自己的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公交车上体现得格外淋漓尽致，人少的时候巴不得隔得越远越好，等到早晚高峰时，却不得不像罐头里的沙丁鱼挤在一起。除去最亲密的爱人，我们认识的同事、同学、朋友，甚至父母、亲戚、敌人，大都是被动的选择，如果可能，也许一有大半人不会想去认识，如同此刻即使同在一辆车上也没有交集。

她掏出手机点开微博，刚才发的消息已经有上百个点赞，50多次转发和100多条评论。作为一个有着不少粉丝量的空气净化器商家官方微博，得到这样的回应意料之中。

“太羡慕这样的生活了，每天都能徘徊在群山秀水间，多自由自在。”

“春天到了，我的背包早就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啊啊啊好想来场说走就走的旅程，可是看看钱包，还是先讨好老板吧。”

还有一些消息完全无视内容。

“别老扯没用的，你们的论坛APP怎么总闪退啊。”

“你们的产品有问题，我给客服打了好多次电话都不理，究竟怎么才能解决？”

“到底什么时候发货，都快一个周了！”

批评、质问、咨询，这些声音将美好的意境瞬间拉回现实。

苏晴关掉手机，也望向窗外的点点灯光。微博世界里是自在真我，身边环绕的却是加班、泡面和公交，两重世界，竟然如此和谐交叠在一起。

趁现在还年轻，还可以走很长的路……我有多久没有在路上了，是因为我不年轻了吗？难道27岁就是宣告步入老年阶段吗？

她脑子有些痛，抱紧包，缓缓闭上了眼。公交车行了半个多小时，摇摇晃晃慢下速度，发出尖锐刺耳的一声，停站开门。苏晴是倒数第二个下车乘客，下车前，她朝空荡荡车厢望了眼，最后排之前还在打瞌睡的年轻人已经醒了，低头望着过道，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么一瞬间，她对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莫名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车站距离家住的小区还有段距离。说是家，其实是她租的小一居室。一个月三千多，已经占了工资的近一半。

苏晴走在路灯昏暗的路上，初春的夜风还是有些微凉，她裹紧大衣，加快脚步。每次晚上走这段路她都会紧张，总害怕冷不丁冒出什么人将她拉走。她走路要耳听八方，全神戒备任何异响。今天有个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在她身后，苏晴听得出他掏出打火机点起一支烟。她想快跑又不敢，只听得脚步声越来越重……

突然手机突然响了，铃声划破短暂的寂静，让苏晴一个激灵。她赶紧把手机掏出来，没顾上看谁打来的就“喂”一声贴在耳边。这时身后男子也超越过她，夹着一身的烟味径直向前走去。

苏晴舒了口气，耳边传来一个男声：“苏晴，你到家了吗？”

竟然是顾长安。她有些不争气地小小慌乱：“还没，快到了。”

顾长安细心地察觉到不对：“你没事吧？”

“没，你……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家。”

“我看你发的你们公司微博，估计差不多下班，到这个点应该回家。不放心，打电话问问。”

苏晴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压抑着故意用平静语调说：“今天有点忙，稍微晚了点才回家。”

“你以前不也每次差不多这时候回来吗？”顾长安在电话里苦笑声。

“长安，我……”苏晴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

她迟疑下，才说：“我闺蜜说给我介绍个男生，周末见面。你说我去不去？”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顾长安才说：“你觉得呢？”

苏晴有点心凉，说：“我是问你。”

“苏晴，你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没办法劝动我爸妈……你再给我段时间。”

“还要等多久？长安，我已经27了，咱们在一起三年，你说回去就回去，我还有多少时间能等到你，我还能把你等回来吗？”

“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不就没这问题了吗？”

“那个小县城？回去我能做什么呢？”

“你会有安稳的生活，甚至什么都不用干，车房都有。”

“那不是我想要的，我们已经争论过许多次了，不要多说了。”

“你还有我。”顾长安说，“你就不能为了我，去放弃所谓的追求吗？你现在干的，发发微博，写写材料，就是你想要的吗？”

“至少我在这里能看到希望，长安，你为什么不为我回到北京呢？”

“对不起，我还有……”

“你还有爸妈，我明白，”苏晴叹口气，“他们舍不得唯一的儿子远离身边，你也厌倦这里疲惫忙碌的生活。”

“苏晴，不是这样……”

“我到家门口了，就这样吧，太晚了，我很累。”

那头许久没有说话，好半天顾长安才回：“你好好休息，晚安。”

“嗯。”

她挂掉电话，身体力量仿佛被抽尽，坐在家门口的微凉的台阶上，在黑暗里抱着膝盖坐了好久。等她站起身，表情平静，就像一如既往如此坚强。苏晴进门打开灯，把包一扔，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愣神。

她在想，当初到底看上顾长安什么了呢？又不是有迷死人的外表，性格还算好，但上进心不足，恐怕也不能指望跟着他大富大贵过上阔太太日子。想了半天，大概是那种和他在一起惬意舒服的感觉，随心所欲地说话甚至出丑，不用顾及尴尬。只是那天他打了一个长长的电话就表情为难地走过来时，就已经宣告这种感觉的终结。他爸妈在家乡是富庶人家，天天催着他回去，工作都安排妥当。从小听爸妈话的顾长安能够抵抗那么久，已经很不容易。最后家里来电话说他妈妈生病，他不得不返程，在临走时很郑重对苏晴说：“我不想和你分开，给我一段时间，等我回来。”

这一等，半年快过去了。自己也真是傻了，三年的感情连当面一句分手的话都没有，当初怎么就相信他会回来呢？

她又想，自己是不是很失败？已经摸到30岁的门槛了，工作不尽人意，爱情没了着落，自己在这个偌大城市里仿佛是没根的浮萍，身不由己飘荡。可是她不愿意回到落后的农村，也不想跟着顾长安在小县城扎根。她喜欢待在大城市的感觉，虽然有很多无奈，晚上各色灯光闪烁，高大楼房里的窗户透出的亮光像是在她耳边说话：只要你努力，你也会在这里拥有属于自己的家。

会有吗，她不知道，只知道不要让人生留下遗憾就好。该拼的时候，还是要拼一拼。

脑子里胡思乱想半天，都没有明确的答案。苏晴挣扎站起来，倒了杯水，顺便拿起手机。

那条关于远行的微博又多了不少留言。

“主页君说话一直很温柔，一定经常出去看世界吧。”

呵呵。她苦笑声，距离上一次出门，是一年多前吧，还是和顾长安一起，如今物是人非。

“你们连个破产品都做不好，还出去浪什么？”

滚！苏晴心里骂了句，忍着不去理会。要是和这种喷子争起来，明天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她百无聊赖翻动新评论，止住在了一条上。

“和朋友说好的西藏之旅因有变动，就剩我一个。谁有意，可以下周三一起同行。”

苏晴心里一动。

她一直想去西藏，并非文艺青年所谓的净化心灵，就是觉得那里天很蓝，景色美，不一样的文化传统也吸引人。不过想归想，却没有实质性动作。今天也许是发的微博触动了自己，也许是顾长安的态度让她失望，反正看到这条征同伴的信息，突然有了出发的冲动。

她想了下，点击这个叫“靖叔叔”用户的页面，地址显示正好也在北京。微博内容看着挺靠谱，有个人感想，有时政评论，态度多温和中立，还看得出很爱看书，这让苏晴有天然的好感，资料显示他35岁，成熟稳重的年龄。她退出微博帐号，换成自己的个人帐号，找到那条评论回复：“我正好有这个想法，可以交流下。”

很快她收到“靖叔叔”的私信：“我计划下周三出发，你有时间吗？”

她犹豫下，回复道：“应该有的。”

“那好，如果你能确定，那我们搭个伴一起，路上还有照应。”

接着他把自己行程安排发过来：坐火车到拉萨，能欣赏不少美景，也好慢慢适应上高原的反应。在拉萨待上三天，再去纳木错、日喀则这些地方看看。酒店可以提前预订，全程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也有准备，大概要十天左右时间。末了他很客气问：“你看这样行吗？你可以说说你的安排。”

对方的细心周到让苏晴不忍说不，何况她完全临时起意，哪里有什么安排。她回了句：“挺好的，我再想想好吗？”

“可以，到周末你再给我答复吧。”

放下手机，苏晴叹了口气，她开始发愁一件事：该怎么和老板说才能请一个周的假？第二天苏晴刚到公司，就被老大叫过去，她把昨晚整理好的资料给他看，老大一边点头一边说：“最近你工作干得很不错，特别是经营的微博涨了不少关注，不过也要注意多降低负面评论。”

苏晴面带职业笑容说了声“好”，心里却是不屑，产品好坏是开发团队的事情，不想被骂可不是她动动键盘就解决了的。

见老大看起来心情不错，苏晴鼓起勇气说：“王总，我想休年假，和朋友出去一趟。”

“哦？多久？”

“一个周，从下周三开始。”

老大脸上露出为难神色：“你也知道，最近正是忙的时候……”

“我去年年假就没休。”去年她本想等顾长安回北京后再休假陪她，结果空等一场。

“我知道，公司会有补偿措施，不过现在真不是时候，我们马上就要发布新品，正是要大力宣传的时候。你看忙过这段怎么样？”

老大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敲击着苏晴送上的材料，敲击的位置，正好是昨晚那条微博“努力去做喜欢的事吧”几个字。他口气听起来是商量，其实是不容置疑的结论。

苏晴咬下嘴唇，没说话。老大最后挥手：“你先回去，我再考虑下。你也多理解下我，现在业绩压力这么大，干不好大家都失业。”

话说到这份上，没什么好争的。苏晴扭头就走。坐到椅子上，她仍旧义愤难平。

手机微信来了条信息，是闺蜜段婉婉：“我说周末见那男孩的事，你到底去不去啊。”

苏晴思忖下，回复：“不想去，没心情。”

“别错过啊，傻姑娘，他条件还挺不错，你还真想吊死在顾长安那棵树上？再说他那树都快枯死了，靠不住。”

这话让苏晴心中隐隐刺痛，她回：“他比我还小2岁呢，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什么年代了，现在都流行姐弟恋，小毛孩就对你这样女人把持不住。”

没正经的话逗乐了苏晴：“你才多大呀就叫他小毛孩，再说我是哪种女人。”

“好女人，好看女人，好能干女人，行了吗，我的三好姑奶奶。”

这厉害嘴巴，苏晴甘拜下风，干脆去吧，也是抛开过去的时候了。“行，时间地点订好告诉我。”

段婉婉行动果断，饭局安排在周六中午一个商场内部，用她的策略说，两个人感觉不错，吃完饭再逛逛商场散散步，有助于增进感情。

苏晴觉得像完成任务样坐在位子上，这是她第一次相亲，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沦落到此了。她心里默默叹口气，望着对面的小伙子。精瘦、高个，戴着副细黑框眼睛，长相挺帅气，就是不修边幅的头发暴露出生活过得并不算精致。

段婉婉介绍这个叫林晓正的男孩在一家公司做程序员（收入不错），当地人（家有房产），独生子（独占父母宠爱），性格温和（不会家暴），等表面意思和内在含义都说尽后，再不遗余力说自己这位闺蜜多么多么优秀，听得苏晴都不好意思，林晓正则一本正经附和点头。

“行了，剩下时间你们相互了解，我就先走了。”段婉婉背上包就要走。苏晴急了：“这么快就走？”

“不然呢？”段婉婉笑了，“小林你可要陪好我们苏大姑娘。”

“没得说，您慢走。”林晓正做个OK的手势。

望着段婉婉离去的背影，苏晴原本不怎么紧张的心一下子急促起来，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一直低头喝着茶水。

倒是林晓正是个自来熟的人，伸过手来：“很高兴认识你，第一次见面咱们正式一点，以后就不用这样。”

他的话让苏晴心一下子放下来，面色温和地伸出手去。他的手很大，轻轻与她一握，像是在劝她安心。苏晴没想到简单一顿饭会花将近两个小时。林晓正很能说，讲他的生活、工作和爱好，讲话幽默有趣，让苏晴听得开心，一点都没察觉时间的流逝。

让她意外的是，林晓正还是个摄影爱好者，他用手机给她展示自己拍过的作品，有人物、有静物，看起来有种赏心悦目。苏晴看他的眼光越来越不一样，感觉眼前的男孩是个挺有趣的人。

有趣。现在对一个人来说，都是很难做到的事。

林晓正见她感兴趣，笑着说：“下周三我和朋友要办一个摄影展，你要有兴趣可以来啊。”

苏晴几乎脱口而出说同意，话到嘴边又止住。她想起下周三的西藏之旅，虽然不一定成行，但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不想轻易放弃。

“不好意思，我下周三有计划去西藏。”

“这样啊，是一个人吗？”

苏晴犹豫下回答：“和一个朋友。”

“哦，男的还是女的啊？”

这话问得让苏晴隐隐被干涉的不快，她有些不客气地回答：“男的。”

“男的好，西藏那边条件艰苦，光女孩子不安全。”没想到林晓正会这么说。苏晴望着他并不作伪的表情，竟然一时不知该怎么回。

“可惜场地原因，我这个展览不会太久，等你回来都结束了。那就以后有机会好了，你会愿意去吗？”

林晓正睁大眼睛望着她，让苏晴心里一动。

“好啊，我很愿意。”她微微含笑。

两个人吃完饭，在商场逛了圈，林晓正又提议去看电影。苏晴觉得和他一点也不觉得闷，欣然同意。

电影演的是一部好莱坞动作片，各种爆炸火爆场景。林晓正一改之前停不了的嘴巴，进了影院安安静静，这又让苏晴添了好感。

这时苏晴的手机震动，她从包里拿出来看了眼：顾长安。

苏晴想了想，选择挂掉。林晓正目不斜视盯着荧幕，没什么表示。

没过五分钟，顾长安的电话又来，苏晴再次摁掉，发短信给他：“我在外边，不方便接听。”

很快顾长安回短信：“和谁？”

苏晴生气了：“我和谁关你什么事，你是我什么人？”她发出短信后立刻关机，再也不想理会。

林晓正侧头看她心神不宁样子，说：“你有事可以先去忙。”

“没事啦。”苏晴勉强笑笑。

因为一通电话，再精彩的电影也变得索然无味。苏晴盯着荧幕，却像盯着空白，飞来飞去的机器人画面此刻竟然变成她和顾长安相处的往昔，从眼前一直到脑海，挥之不去。甚至结尾男女主角最后重逢的片段，让一直哭点很高的人眼睛都有些酸涩。

好容易捱到电影结束，林晓正看出她不对劲，关切问她怎么了。苏晴说自己没事，但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下。

“我送你，车就在外面。”苏晴坐在林晓正的车里，望着窗外即逝的街景，沉默不语。

林晓正开着车，不时偏头看她，之前还伶牙俐齿的他，这这般有些尴尬的气氛中，竟然也找不到话头。

车到小区楼下，苏晴下车道谢就向楼道走去。“等等。”林晓正突然喊道。

苏晴回头看他。

“连个手机号码都不留，是宣告我出局吗？”林晓正苦笑说。

苏晴这才醒悟，连称不是，拿出手机才发现它被自己关机了。“啊，没想到手机都没电了。”苏晴故作镇定地说，然而很爽利的告诉他号码。她对林晓正也有好感，只是现在心里很乱，没有那方面想法。

林晓正把手机装兜里，拍拍手：“那你好好休息，有时间再约你玩。”

她点点头，上楼的时候，启动手机，等走进家门时，手机已经提示有了五六条短信。

全是顾长安的。一开始是争辩：“怎么和我没关系，我没当着你面说分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

再后来是道歉：“对不起，我没想过会这样，你之前说周末要去相亲，我只要一想到你会成为别人的女人，就特别难受，我舍不得你。”

最后是乞求：“苏晴，你回我一下好吗？”

苏晴举着手机，盯了半天屏幕，充满苦涩。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说的再多，却也步履维艰，为什么还要坚持一段看不到希望的感情？

正伤神，手机突然又震了下，这次竟然不是顾长安，而是林晓正的。

“不知发生什么情况，看你脸色不好，多多休息。我是想告诉你，和你今天见面，我对你很有好感，希望你也有同样感受，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期待能多和你交流，加深了解。林晓正。”

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了当就表达自己好感，虽然有些冒昧，但却让苏晴心里暖了下。

正在思忖怎么回复，顾长安突然又来了电话，苏晴第一次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厌恶。她这次没有挂掉，接通后没等对方说话，就几乎带着哭声喊起来：“你究竟要怎么样？嘴上说不舍得我，可不还是把我一个人丢在北京？我凭什么要无怨无悔等着你啊，我欠你的吗？我也要有自己的生活，我要有在身边的爱人，我不想、不想、不想你离开了我，却还要这样要求我、控制我，你从我的生活消失吧！”

那头是许久的沉默。

“苏晴，”好半天，顾长安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决定了，我要回北京，我来找你、陪着你。家里的工作我不要了，我也会让父母支持我们。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也会坚持我的选择。苏晴，你等我，只要我把这边工作都交接好就过去，最晚星期三，我肯定能到。之前是我不好，我会回来补偿你，对不起对不起……”

苏晴愣了，手缓缓把手机放下，呆立在狭窄的小小出租屋，竟然有种不真实感。

好半天，她重新把手机贴在耳边：“我不想做你招之即来的玩具。”

“我没有……”

“让我静一下好好想想。”苏晴直接把手机挂掉。

她坐下来，突然有些迷茫。一直期待的事情如今要实现了，怎么一点也不兴奋呢？时间是块抹布，抹平了他们间的激情，从开始的焦灼到麻木，这个过程似乎并不痛苦，但从习惯到开心，却好像很难很难。

手中的手机又亮了下，苏晴查看，不是电话，而是微博“靖叔叔”发私信：“去西藏的事情决定了吗？要注意提前买票，我备好了高原反应的预防药，你什么都不用带。”

苏晴没有回复，直接拨通老大的电话：“王总，我决定了，我必须要休假，你要是不准，我就只好辞职。”

老板被她呛了下，不怪反而笑出声：“大小姐，还来脾气了。去吧，最近辛苦了，好好散散心，公司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安排的。”

他的回答让苏晴大感意外，向他称谢。等挂了电话，她又陷入迷茫。

一个是去往远方的满足感。

一个是探索有趣的新鲜感

一个是迎接旧爱的熟悉感。

昨天她似乎还无路可走，跌跌撞撞生活在偌大的城市里。

纷纷杂杂，乱乱糟糟，她想起身，摸下脸，不知何时，泪水已经布满脸庞。暖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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